真真假假,就這樣過吧
蓑依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裝一輩子,不就是真的了嗎?”
我曾經在一本英文雜誌上看到過這樣的一則小故事:一個自卑的男性想要追求一位“萬人迷”女性,某一天他得到一個可以和她喝咖啡的機會,因爲緊張,他想對服務員說“加點糖(sugar)”,卻不小心說成了“加點鹽(salt)”,礙於面子,他沒有勇氣去糾正,那位小姐對他的這一愛好特別感興趣,問他是否有什麼特殊的緣由,他順口胡編,說他小時候在海邊長大,經常去舔鹹鹹的海水,現在離家很久了,卻還是想要保持這樣一種對家鄉思念的方式,巧合的是這個女人對家鄉也有深深的眷戀,於是二人有了新的話題,最後在一起。慢慢地,萬人迷才發現原來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有着她理想男人的一切品德——善良、負責、細心……直到男人去世時,他才告訴她當時的錯誤,他其實更願意喝放糖的咖啡,但是倘若有來世,他還要喝她泡的放鹽的咖啡。
世人都道“僞裝”是不好的,具有欺騙性,但這個男人的一次小小的“僞裝”卻給他帶來了甜蜜的愛情。倘若沒有這次的“僞裝”,可能他一輩子都會錯過她,即便他再優秀,她也沒有機會去發現愛情中有些甜蜜且動人的細節。不必太在意它的真實性,只要出發點是真誠的、可靠的,哪怕有點小小私心在裏面,都是值得雙方去奔赴的理由。
事實上,我們很多時候很難分辨事情的真實與虛假,看着鏡中的自己,都不太能夠確定是否真我。一兩歲的孩子,你把他抱在鏡子前觀看,他會對鏡中的自己盯着看好久,彷彿在想那個人是誰。鏡子是很有趣的發明,它讓人看到自身的同時,也讓人懷疑自身。除了鏡子之外,還有一種特殊的東西——語言。語言讓人在表達自身的同時,也在虛構着自身。在日常的談話中,我們看似在說心裏話,但總是不自覺地“添油加醋”,不管是爲了更有趣兒也好,對方身份地位的限制也罷,有時候,把談話的內容錄下來,都要驚呼:“是不是我說的?!”
自己瞭解自己的矛盾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去分辨是否僞裝了。有時候,我覺得“僞裝”就是個僞命題。2011年“感動中國”的人物中,有一個人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是公安部副部長、紀委書記劉金國。在這個官員腐敗成風的時代,他做了太多兩袖清風的事情;在這個黨員的執政能力遭質疑的年代,他與百姓同甘苦、共患難。按說作爲黨員,他做這些事情再正常不過了,但就是這些事情,還遭到了很多人的質疑,他們說劉金國做這些都是做給別人看的,都是裝的。當主持人把這些質疑反饋給他時,他微微一笑,反問道:“如果我是裝的,那麼我一直裝下去,裝一輩子,不就是真的了嗎?”
這是我在那一年聽到的最有力量的話語。是啊,裝一輩子,不就是真的了嗎?中國人講究“蓋棺論定”,到死才能對某個人的一生做出完整的評價,從百年去看,這一點點的懷疑,算得了什麼呢?有時候,我想,在這個所有東西都有可能遭到質疑的年代,也許,我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一直“裝下去”。
看似對真假的懷疑是社會進步的標誌,但其實,真真假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有事情都會變得簡單。記得上小學時,我們班有一個女生,特別愛慕虛榮,每天都要吹噓她家裏有這個,有那個,那時候,同村的小夥伴都嚷嚷一放學就去她家看,她是吹的,怎麼能帶他們去呢?於是,她用一個孩子的思維,哄騙說:“我們家養着一條大蟒蛇,專喫小孩兒,你們千萬不能去。”小夥伴們嚇得都快尿褲子了,無論如何也不敢去了。此後的很多年,她都一直保持着“吹噓”的習慣,好像她說的那個有蟒蛇、有電梯、有不用電的電視的世界,真的存在一樣。去年回家時,我又遇到她,手裏抱着孩子,依然在吹,只不過,這次說的是她在外打工的老公,一會兒說去美國蓋樓去了,一會兒說中彩票了,初中文化的丈夫顯然一副“超人”的模樣。
我料想,她一輩子應該都會在吹噓中度過了。如果你盯着她的眼睛看,你甚至會相信她所說的,無論是細節還是感情,她都表達得恰到好處、斬釘截鐵,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有時候,覺得她也挺幸福的,能夠對一個“愛好”堅貞不渝地保持這麼多年的熱情,並且她所虛構的世界還是那麼美好。
只要與人無害,無傷大雅,大家就“裝”着吧。或許一個卑劣的小人,裝着裝着就成了一個熱愛公益的人;或許一個愛慕虛榮的人,吹着吹着就成爲了一個夢想家;也或許一個身體不太好的人,裝着裝着身體就真的好起來了,這些,誰敢保證真的不會實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