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面對生死,越是要心手相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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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沉浸在愛情中的人會認爲,若自己身染重病,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向對方隱瞞,從而讓對方在自己尚能存活的時間內,過得和之前一樣好。可這種狗血電視劇的套路,真的是對的嗎?
自古以來,中國人都有一種“忘我”的品行,比如爲了孩子,父母喫再多的苦也值得,哪怕付出生命,也要保全孩子;比如爲了最好的兄弟,兩肋插刀,即便命懸一線,也要維護朋友的尊嚴;再比如自己生命垂危,編各種謊言相告,硬生生地把女友從身邊趕走,說是讓她尋求更美好的生活。這種忘我的品行太具有戲劇性了,以致現在打開電視機都是這種淚眼婆娑的苦情戲,可劇情需要的東西,就真的是生活中需要的嗎?
對生活的邏輯而言,父母能夠好好活着,對於孩子來說,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嗎?和自己的尊嚴相比,兄弟的生命難道不是更有價值嗎?對女友來說,陪伴最愛的人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難道不比餘生都在悔恨中度過要好很多嗎?與其說是“忘我”,倒不如說是“自私”,一種沒有設身處地爲對方着想的自私,覺得只要自己做得傾盡全力,無怨無悔,就是對對方最大的愛,殊不知,對方卻覺得有你在身邊,一切才圓滿。
我朋友的朋友小樂先生,二十三歲時查出有白血病。看到化驗單的那一刻,天崩地裂,他就想一頭撞死。他知道生命給他判了死刑,他也要爲他的愛情判死刑,覺得自己不配再擁有愛情。出了醫院,他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女友的公司。兩個人前一天還在一起商量着要去哪裏休年假,這一天,他卻告訴女友,他在外面找的情人懷孕了,他思來想去,只能選擇和她分手,和外面那個女人在一起。晴天霹靂似的,她給了他幾個耳光之後,兩個人分手了。她甚至沒有想去查證一下事實到底是什麼,她只是知道一個男人犯了這種錯誤,一定不可原諒,倘若現在原諒,結婚之後,必會再犯。她還有些慶幸,這一切能發生在結婚之前。
一年多以後,小樂先生去世。她從朋友口中得知這個消息,跑到他們家裏,他父母告訴她:“小樂是爲了讓你離開他,他不想拖累你,才這樣做的。”又是一個晴天霹靂,只不過這一次,沒有人再站在她面前,讓她甩出幾個響亮的耳光了。過了幾年,她也結婚生子了,可她說夢裏還時常夢見他。她寧願陪他走過人生最後一段路程,也不要餘生都在夢裏悔恨。
朋友們在一起聊起這件事情,男人們的觀點偏向於支持小樂,白血病很痛苦,整個人會在各種治療中變得不像樣子,早晚得分開,那還不如騙一下女友,讓她早日離開。而女人們則多半不領男人的情,一個姐姐說:“你也太不相信我們女人了,相愛的人得個病就會受不了?如果不能在他最痛苦的時候在他身邊,那我們是幹什麼的?只負責享樂嗎?”
和很多事情的道理一樣,當愛情遭遇疾病,光明正大地坦白總比偷偷摸摸地逃避好很多。在最苦難的時候,不把所有的壓力都自己一個人扛,而是兩個人分擔,這不是爲難對方,而是一種更體諒對方的信任。快樂是不容易走心的,有時候回憶起來,倒是那些共苦的日子在腦海裏印得更深一些。尤其是面對生死時的心手相牽,甚至要比誓言還來得動心。
在顧長衛導演的那部《最愛》中,得了艾滋病的男人和女人,在人生將盡的時候,依然破除種種困難,選擇了在一起,從而有了一段至真至深的大愛。那種對生命的珍視、對愛情的渴望,揪着人心也溫暖着人心。這就是偉大的導演和普通導演的區別,普通導演追求衝突和故事,而偉大的導演真正從人心出發,人心是他們最重視的東西。所以,普通導演教唆我們爲了對方,要捨棄自己,而偉大的導演告訴我們:任何時候,優待自己就是優待了對方。
所以,請記得,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彼此之間千萬不要打着“爲對方好”的旗號,去做自私的事情,這也是一個人成熟的很重要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