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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女人的緊身背心的功用實在奇妙——衣服再緊些,衣服底下的肉體也還不是寫實派的作
風,看上去不大象個女人而象一縷詩魂。長襖的直線延至膝蓋爲止,下面虛飄飄垂下兩條窄
窄的褲管,似腳非腳的金蓮抱歉地輕輕踏在地上。鉛筆一般瘦的褲腳妙在給人一種伶仃無告
的感覺。在中國詩裏,“可憐”是“可愛”的代名詞。男子向有保護異性的嗜好,而在青黃
不接的過渡時代,顛連困苦的生活情形更激動了這種傾向。寬袍大袖的,端凝的婦女現在發
現太福相了是不行的,做個薄命的人反倒於她們有利。
那又是一個各趨極端的時代。政治與家庭制度的缺點突然被揭穿。年輕的知識階級仇視
着傳統的一切,甚至於中國的一切。保守性的方面也因爲驚恐的緣故而增強了壓力。神經質
的論爭無日不進行着,在家庭裏,在報紙上,在娛樂場所。連塗脂抹粉的文明戲演員,姨太
太們的理想戀人,也在戲臺上向他的未婚妻借題發揮,討論時事,聲淚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