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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們飯桌上有一樣蘿蔔煨肉湯。我問我姑姑:"洋花蘿蔔跟胡蘿蔔都是古時候從外國傳進來的吧?"她說:"別問我這些事。我不知道。"她想了一想,接下去說道:"我第一次同胡蘿蔔接觸,是小時候養叫油子,就餵它胡蘿蔔。還記得那時候奶奶(指我的祖母)總是把胡蘿蔔一切兩半,再對半一切,塞在籠子裏,大約那樣算切得小了。——要不然我們喫的菜裏是向來沒有胡蘿蔔這樣東西的。——爲什麼給叫油子喫這個,我也不懂。"
我把這一席話暗暗記下,一字不移地寫下來,看看忍不住要笑,因爲只消加上"說胡蘿蔔"的標題,就是一篇時髦的散文,雖說不上衝淡雋永,至少放在報章雜誌裏也可以充充數。而且妙在短——才抬頭,已經完了,更使人低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