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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吃到瓜王,其他的瓜也仍旧不甜。向导为了给白兰瓜平反,一个个地杀,狼藉一片。我们忙说:“挺甜,这个就不错,别杀了。”他拈起一块尝尝,说:“怎么瓜节上的瓜也不甜?不要紧,到了安西,就能吃到好瓜了。”
过安西时,正是午后沙漠上最热最寂寞的时光。黑蓝色的柏油路蛇蜕似的蜿蜒着,天空中弥漫着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尘埃,仿佛一杯混浊的溶液。太阳在空中发出幽蓝色的光,却丝毫不减其炙烤大地的威力。铁壳面包车成了真正的面包炉。我们关上车窗,是令人窒息的闷热,打开车窗,火焰般的漠风旋涡般地卷来。口唇皲裂,眼球粗糙地在眼眶里转动,全身像烤鱼片似的干燥无力。
突然,在大漠与公路相切的边缘,出现了一个木乃伊似的老人。地上铺一块羊皮,上面孤零零地垛着一小堆瓜。他出现得那样突兀,完全没有从小黑点到人形轮廓这样一个显示过程,仿佛被一只巨手眨眼间贴到苍黄的背景上。也许是因为他同大漠的色泽太一致了。
司机停下车说:“就买他的瓜吧!”
“瓜甜吗?”我们习惯地问。卖瓜的人没有说瓜不甜的,但老人慢吞吞地回答:“这里是安西呀!”
安西的瓜就一定甜吗?安西就是白兰瓜的免检合格证吗?国优部优产品还有假的呢,世界上徒有虚名的事太多了!
因为别无选择,我们买了老汉的瓜,记得狠狠砍了砍价。老人树根一样的脸上没有表情,算是同意了。极便宜的价钱。
车上地方窄,又颠簸。到了远离安西的地方,我们才停车吃瓜。安西的白兰瓜外观上毫无特色,第一口抿到嘴里,竟然是咸的!
过了片刻,才分辨出那其实不是咸,而是一种浓烈的甜。
甜到极处便是蜇人的痛,嘴角、舌尖都甜得麻酥酥的,仿佛被胶粘住了。抓过瓜缘的手指,指间仿佛长出青蛙一样的蹼,撕扯不开。手背上瓜汁淌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透明的痕迹,仿佛一只流涎的蜗牛爬过,舔一舔,又是那种蜂蜇般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