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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浔接到消息立刻给她打包了换洗衣服,连玩偶都一并带来,怕她寂寞,还把桌上的那本普宁拿了。他安慰她,“就当放假,不会有事的。”
她装得淡然,却偷偷把脸埋在枕头里干嚎,总算到了抑郁。一翻身,她看着病房的天花板想,原来这就是病人的感受。住院的病人会不会都有过这个想法,想着,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遭遇不幸的是我?
医生究竟该和病人保持什么尺度的距离?她一直没弄懂。以前轮值的时候,钱晶晶给五岁的儿童病患拔过管,她也哭过,张怀凝安慰时,她却道:“就这一次,我不会再为病人流泪。”她能做到,张怀凝做不到。
钱医生和病人保持安全距离,冷医生又离得太近,杨浔坚持救回支离破碎的病人们,乐观表示,“这不还活着嘛。”从行医观念上看,文医生和她最接近,可惜文医生的仕途不顺,惹得她也是物伤其类。
她从没想过当圣人。毕竟她出生时,她父母的态度是,“啧,女的。”而非,“哇,是个圣人。”然而当医生再心不甘,情不愿,也要在某一刻强充救世主。
不少病人免疫力低下,口罩遮住脸,漏出来的眼神是,是求垂怜,望拯救。可医生救不了很多人,甚至在她见到许多病人第一眼时,就知道无能为力。
那么挣扎到底有什么意义?得到,失去,努力,拥有,再失去,一次次功败垂成,一次次苟延残喘。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如果人们注定会死,那么医院走廊目睹的眼泪又在惋惜什么?
正想着,她又是一阵莫名的咳嗽,抽抽鼻子想,应该不至于中头彩吧。希望只是寻常感冒。越咳越晕,她躺在床上想,真不甘心。可咳累了,倒也睡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睡到这种时刻,总有种被天地抛弃的感觉,太安静了,好像从这个世界被抹去了。其实中间还来量过两次体温,对面说她没事,是流感,多休息就好。可张怀凝依旧产生了微妙的病人心理——医生说你没事,是你没救了,在安慰你。医生说你有事,是你真的没救了。
越想越乱,她却看到杨浔发了新消息,是一个小时前,“你怎么睡觉四仰八叉的?”她立刻到窗前,杨浔和文医生就在楼下,甚至怕她看不清。杨浔打了手电,对着脸照。她被逗笑,劝他们快走,心领了。夜里风大,文医生明显脸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