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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整樁事,實則微不足道。他們再逢無日,他會將她埋藏心間,他的萬般心念,她皆無可感知。然而,若故事便這般開篇,乃是因爲——雖然歲月經年,拉比會改變,會成熟——未來數十載,他對愛的理解,都始終定格於十五歲的那個夏天,在卡薩蘇爾酒店所形成的概念。他依然篤信,兩個個體,是可能倏發真摯的理解與同鳴,是可能令孤獨立即消亡。
他還會經歷類似憂喜交集的渴求,渴求那些遺失的靈魂伴侶,他可以在公交車內、在雜貨店過道上、在圖書館閱覽室裏辨識出她來。二十歲時,她在一列北行的火車上——有個女人坐在他左側,彼時他在曼哈頓學習半學年;二十五歲時,她在柏林他實習的建築辦公室內;二十九歲時,她在巴黎至倫敦的航班上——他與一個叫克洛艾的女人就英吉利海峽聊了幾句;所有這些,賦予他的,皆是精準無二的同一感受:與失落已久的那部分自我,不期而遇。
於浪漫主義者而言,這只是介於對陌生者的一瞥和生成一個莊重而確鑿的結論之間最簡短的一步:對於我們生活中那些不曾言及的紛擾,他或者她可能構建一個全面的答案。
情感的強弱,也許無足輕重,或不過惹人莞爾一笑,然而對本能的敬畏,卻並非關係宇宙學範疇內的一顆小行星,它是太陽,是藏而不露的中心天體,繞其而轉的,是伴愛而生的紛繁心念。
愛的信仰,必然始終存在着。然而,僅在數世紀前,它纔不再被視作疾患,僅在近代,對於靈魂伴侶的追尋,才被認可是近似生命意義的一種追尋。曾經以上帝和靈魂爲尊的唯心主義,開始變更路線,以人爲本——然而,此種浮於表面的慷慨之舉,載負的後果脆弱不堪、令人生畏,畢竟,若要爲某個虛構的審視者——在街道上、辦公室內,或者飛機鄰座——耗盡一生,去承兌自己曾經展現些許的那些完美,這對任何人而言,都絕非易事!
經年歲月,輔之以頻繁的情事體驗,會令拉比獲得一些迥異的結論,他會意識到,自己曾經定義爲愛情的諸多細節——無聲的直覺,瞬息的渴盼,對靈魂伴侶的信賴,實際是情愛關係經營學的障礙。他會總結出,惟有愛啓幕時生髮的那些醉人的念想不再令人念念不忘時,愛方可持久;若爲情愛關係平順計,他需要放棄那些曾初虜己心的感受;他需要領悟,愛,不是一腔熱忱,而是一種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