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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老師維繫冷靜的最佳保證,便是授課本身不與授課成敗關聯。平和的老師自然希望教學平順,但若某個頑劣學生功課不及格,譬如說三角學,從根本上說,這該是學生之過。怒火之所以得以被壓制,是在於學生並無幾多能量決定老師的命運;他們無法操控老師的操守,也並非是老師滿足感的主要決定因素。平和而成功的教學法的關鍵點,在於不過於執念。
可在愛情的課堂,冷靜恰好最是稀缺。這教學風險多多。“學生”不再只是過客,他或她是一生的承諾。失敗了,便會賠上生活。這便難怪我們易於失控、行爲笨拙、言語草率,對授業行爲的正當性或崇高性缺失信心。
如果因爲不斷升級的侮辱、憤怒和威脅,不再能促進任何人的進步,我們最終只能與目標南轅北轍,這也不足爲奇。當自尊受損、驕傲受傷,我們的自我受到了一系列尖銳的侮辱時,很少有人能對自己的個性有更合理或更深刻的見解。如果那些建議只着眼在刻薄而毫無意義地攻擊我們的本性,而非出於關愛嘗試解決我們個性中存在的問題,我們只會變得越發牴觸和尖刻。
如果拉比採用了更好的教學方式,他的授課也許會全然不同。作爲開始,他應該不解決任何問題,而確保兩人都即刻上牀、好好休息。次日清晨,他可以建議一起去散步,然後買杯咖啡和油酥點心,找張長椅坐下來享用,然後也許去喬治五世公園走走。他可以遙望着那一片高大的橡樹林,讚美柯爾斯滕前晚的餐會安排得不錯,還有其他幾件事也辦得完美,譬如她處理辦公室政治時技巧高超,或者前一天很體貼地幫他郵寄包裹。接着,不要指責她,相反他該把自己牽涉進他希望聚焦的言行中去。“泰克爾,我發現我非常嫉妒我們的一些朋友。”他可以這樣開始,“如果我當初進入建築領域,我們也許就可以有一座夏季別墅,我肯定會對它着迷不已。我可以是第一個憑臨地中海、欣賞日出的人,我夢想着它有涼爽的石灰石地板,花園裏飄着茉莉和百里香的味道。我很抱歉自己沒能力滿足咱倆的願望。”然後,彷彿醫生在打針前安慰病人一般,他可以說:“不過我還想說的是——這對咱倆來說,可能也是一次考驗,我們不要忘了,在其他一系列方面,我們還是非常幸運的。我們幸運能擁有彼此,能在天氣晴好時開心工作;在外赫布里底羣島飄着羊糞味的佃農小屋裏消暑時,知道如何快樂地打發連日陰雨的天氣。對於我來說,只要和你在一起,哪怕只能睡在這張長椅上,我也是那麼幸福。”
但問題在於,不只是拉比不善爲師,柯爾斯滕也並非明星學員。在他們的婚姻中,他倆在“教”與“學”這兩項任務上都一敗塗地。其中一方口吻裏一旦有任何說教,另一方便自認爲受到攻擊,最終便是令他們對各自的意見充耳不聞,對建議回擊以諷刺和攻擊,在脆弱的“指導”一方的頭腦中,便會激發進一步的惱怒與厭倦。
“拉比,在我的人生中,還從沒人說過我很<b>物質</b>,”柯爾斯滕(躺在牀上,越發疲憊了)回應說,她深深憤怒於被指責過於關注和眼紅朋友們的生活方式。“實際上,就兩天前,媽媽還在電話裏說,她從沒見過像我這樣節儉、謹慎用錢的人。”“但這情況略不一樣,泰克爾。我們都知道,她是因爲愛你,才這麼說,你在她眼裏是完美無缺的。”
“你是說這愛有問題嘍!如果你愛我,你幹嗎就不能變得同樣盲目?”
“我愛你的方式是不同的。”
“什麼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