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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終於認識了,他們坐在一起。在他們眼前晃動的是許多鎊鎊的色彩和人影。這是她一個女同學的生日舞會,那天她被邀請時本想用沒有舞伴這個藉口推託的,後來不知怎麼她又去了,她本不想去的。
“你來了多久?”他問她。
“纔來。”
音樂在放那支“TenderIsThe‘Night”,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在跳舞。他沒有請她跳,他們也沒再談什麼。她無聊的用手撫弄着沙發旁那盞檯燈的流蘇,她懊惱自己爲什麼想不出話來講,他們該可以很談得來的,而一下子,她又覺得什麼都不該說了。
她記得從前她曾那麼遺憾的對彭和阿陶他們說過:——“要是那一天能碰到那個畫表現派的沈,我一定要好好的捉住他,跟他聊一整天,直到‘青龍’打烊……”彭他們聽她這樣說都笑開了,他們說:“昨晚沈也說過類似的話,你們沒緣,別想了……”
她坐在沙發上有些想笑,真的沒緣?明天她要否定這句話了。
那天他穿了一件鐵灰色的西裝,打了一條淺灰色上面有深灰斜條紋的領帶。並不太高的身材裏似乎又隱藏了些什麼說不出的沉鬱的氣質。她暗暗在點頭,她在想他跟他的畫太相似了。
唱機放出一支纏綿的小喇叭舞曲,標準的慢四步。他碰碰她的肩把她拉了起來,他們很自然的相對笑了笑,於是她把手交給他,他們就那樣在舞池裏散散慢慢的滑舞起來。在過去的日子裏曾經那麼互相渴慕過的兩個生命,當他們偶然認識之後又那麼自然的被接受了,就好像那是天經地義的事一樣。
“我們終於見面了,”他側着身子望着她,聲音低低的。目光裏卻帶着不屬於這個場合的親切。她抬起頭來接觸到他的目光,一剎間就好像被什麼新的事物打擊了,他們再也笑不出來。像是忽然迷失了,他們站在舞池裏怔怔地望着彼此。她從他的眼睛裏讀到了她自己的言語,她就好像聽到沈在說:“我懂得你,我們是不同於這些人的,雖然我們同樣玩着,開心着,但在我們生命的本質裏我們都是感到寂寞的,那是不能否認的事,隨便你怎麼找快樂,你永遠孤獨……”她心裏一陣酸楚,就好像被誰觸痛了傷口一樣,低下頭來,覺得眼睛裏充滿了淚水,分不清是歡樂還是痛苦的重壓教她心悸,她覺得有什麼東西衝擊着他們的生命,她有些喫驚這猝發的情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