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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郵差按鈴,另遞給她一張郵簡,抱歉的說:“忘了這一張。”一下子,她把門碰的一聲帶上了,丟了那些卡片,往房裏跑去,她矛盾的想快快讀到沈的信,而手裏的裁信刀又不聽話的慢慢的移動着,哦!那麼多日子的等待,她期待了那麼久的信卻沒有勇氣去拆閱它。她知道若是一切正常的話他不會那麼久纔給她來信。了草的鉛筆字,寫得很模糊——“珊:不知道在那部電影裏聽過這句話:人生歲月匆匆,在平淡中能尋取幾絲歡樂,半段回憶,也是可調遣你半生的了。當時我的感覺還不止此,有多少人是需要被慰藉的,而又有多少人是爲生活奔波而被現實的擔子壓下來的,生活實在不易,而人又要爲這些事情勞苦終日,終年,甚至終其一生的歲月……我很難回憶近幾個月的種種感覺,就好像在根本不屬於自己的土地上硬要把自己生根……想當年的狂熱和所謂好氣質的自傲都被現實洗刷殆盡……一直想寫信給你,我曾一再的想過,也許臺灣的種種都只能屬於我從前的夢了,就像你在小時候會對一隻紙船、一片落葉,所發出的綺夢一樣……也許我要否定那些從前被我珍惜的事物和記憶了……這不是對你個人如此,而是對一切都改變了……我一直的懷念你。”
她看了一遍,她又看了一遍。真的,我們已經結束了,她喃喃的平靜的告訴自己。她知道沈已經先她一步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他有許多感受她能完全體會,卻再也沒有法子引起共鳴和默契了。也許她需要他領到他的園地裏去,也許不,總有一天她會不再是個女孩子,她會成長,她會毫不逃避的去摸索自己的痛苦,幸福的人會感受到某些人一輩子都嘗不到的苦果。
她有些想哭,又有些想大笑,她知道她錯過了一個強過她太多的朋友。其實誰又能說她幾個月來日夜渴慕的不是她另外一個“自我”呢?她笑着,流着淚,她對自己說:我永遠擺脫不開自己,即使是愛情來叩門時也選擇了一個與我太接近的男孩。
她知道沈沒有寫什麼傷害她的話,但當沈寫完了這封信時他一定也會知道他們之間已經永遠封閉了,就像兩個戀人隔着一道洶湧的大河,他們可以互相呼應卻再不能跨進一步。她悽愴的閉起眼睛,彷彿看到他們站在另一個世界裏,有月光照着河,照着他們。她又看到他們彼此張着手臂隔着兩岸呼叫着……
“但是,船在你那邊,沈,只要你試一試……沈,什麼時候你會放你的小舟來渡我?”她捂着臉低低的說着,她知道自己不會寫回信了。真的,船在他那邊,在我,只有年年月月的等候了。
一方斜斜的太陽照進來,她坐在窗口浴在陽光裏,有暖暖的傷感曬着她,她拂了拂頭髮自言自語的說:“也許,明天我該對生命、對世界有另一種不同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