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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瑪黛拉”那幾日,幾乎每天都要去“豐夏”,奇怪的是,這個可愛的城鎮越認識它,越覺得它親切、溫馨,變化多端。
只四萬人口的小城一樣有它的繁華,斜街上放滿了鮮花水果,櫛比的小店千奇百怪,有賣木桶的,有賣瓦片的,有鞋匠,有書報攤,有糕餅鋪,有五金行,還有賣襯裙、花邊、新娘禮服的,也有做馬鞍,制風燈的,當然還夾着一家家服裝店,只是,掛着的衣服,在式樣上看去就是一件件給人穿的實實在在的東西,不是給人流行用的。
這兒沒有百貨公司,沒有電影院,沒有大幅的廣告,沒有電動玩具,沒有喧譁的唱片行,它甚至沒有幾座紅綠燈。
這真是十七世紀的市井畫,菜場就在城內廣場上,賣貨的,用大籃子裝,買貨的,也提着一隻只樸素的楊枝編的小籃子,裏面紅的蕃茄,淡綠的葡萄,黃的檸檬滿得要溢了出來,尼龍的口袋在這兒不見蹤跡,它是一派自然風味,活潑的人間景氣在這兒發揮到了極致,而它的本身就是人世安然穩當的美,這種美,在二十世紀已經喪失得快看不見了。
這樣的小城,不可能有面目可憎的人,看來看去,表情都是悅目,令人覺得賓至如歸,漂泊大城的壓迫感在這裏是再也不可能感到的。
在“豐夏”市內,碰見了幾次很有趣的事情。
我們一連幾次通過一個小得幾乎看不見店面的老鋪,裏面亂七八糟的放着一堆堆紅泥巴做出來的雕塑,形狀只有兩三種,鴿子、天使和一個個微笑的小童,進店去摸了半天,也沒人出來招呼,跑到隔壁店鋪去問,說是店主人在另一條街下棋,等了很久很久,纔回來了一個好老好老的白髮瘦老頭。
當時我已經選好了一個標價三百葡幣的天使像抱在懷裏,老人看見了,點點頭,又去拿了三個同樣的天使,一共是四個,要裝在一個破紙盒裏給我們。
“只要一個,”我講西班牙文,怕他不懂,又打着手勢。“不,四個一起。”他用葡萄牙文回答,自說自話的繼續裝。
“一——個——,老公公。”我拍拍他的肩,伸手把天使往盒子外搬,他固執的用手按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