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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親馬上跟進了臥室,母親總是捧着一碗湯,察言觀色,又近乎哀求的輕聲說:“喝一口也好,也不勉強你不再去墳地,只求你喝一口,這麼多天來什麼也不喫怎麼撐得住。”
也不是想頂撞母親,可是我實在喫不下任何東西,搖搖頭不肯再看父母一眼,將自己側埋在枕頭裏不動。母親站了好一會,那碗湯又捧了出去。
客廳裏,一片死寂,父親母親好似也沒有在交談。
不知是荷西葬下去的第幾日了,堆着的大批花環已經枯萎了,我跪在地上,用力將花環裏纏着的鐵絲拉開,一趟又一趟的將拆散的殘梗抱到遠遠的垃圾桶裏去丟掉。
花沒有了,陽光下露出來的是一片黃黃乾乾的塵土,在這片刺目的,被我看了一千遍一萬遍的土地下,長眠着我生命中最最心愛的丈夫。
鮮花又被買了來,放在注滿了清水的大花瓶裏,那片沒有名字的黃土,一樣固執的沉默着,微風裏,紅色的、白色的玫瑰在輕輕的擺動,卻總也帶不來生命的信息。
那日的正午,我從墓園裏下來,停好了車,望着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發呆。
不時有認識與不認識的路人經過我,停下來,照着島上古老的習俗,握住我的雙手,親吻我的額頭,喃喃的說幾句致哀的語言然後低頭走開。我只是麻木的在道謝,根本沒有在聽他們,手裏捏了一張已經皺得不成樣子的白紙,上面寫着一些必須去面對的事情——:要去葬儀社結帳,去找法醫看解剖結果,去警察局交回荷西的身份證和駕駛執照,去海防司令部填寫出事經過,去法院申請死亡證明,去市政府請求墓地式樣許可,去社會福利局申報死亡,去打長途電話給馬德里總公司要荷西工作合同證明,去打聽寄車回大加納利島的船期和費用,去做一件又一件刺心而又無奈的瑣事。
我默默的盤算着要先開始去做哪一件事,又想起來一些要影印的文件被忘在家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