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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站起來重新整了一下自己的揹包,粗繩子好似陷進兩肩肉裏似的割着,而我是不想抱怨什麼的。“不久就到了。”拉蒙越過我又大步走去。
齊膝的枯草在我腳下一批一批的分合着,舉頭望去,巧諾和奧克塔維沃已成了兩個小黑點,背後的太陽已經不再灼熱,天空仍舊白花花的沒有一絲夕陽。
這是我回到加納利羣島以後第一次上大山來走路,這使我的靈魂喜悅得要衝了出來,接近大自然對我這樣的人仍是迫切的需要,呼吸着曠野的生命,踏在厚實的泥土中總使我產生這麼歡悅有如迴歸的感動。跟着這三個鄉下朋友在一起使我無拘無束,單純得有若天地最初的一塊石頭。
事實上那天早晨我並不知道自己會來山裏的。我是去鎮上趕星期六必有的市集,在擠得水泄不通的蔬菜攤子旁碰到了另一個村落中住着的木匠拉蒙,他也正好上鎮來買木材。“這裏不能講話,我們去那邊喝咖啡?”我指指街角的小店,在人堆裏對拉蒙喊着。
“就是在找你呢!電話沒人接。”拉蒙笑嘻嘻的跑了過來。
拉蒙是我們的舊識,四年前他給我們做過兩扇美麗的木窗,以後便成了常有來往的朋友。
這次回來之後,爲着我開始做木工,常常跑到拉蒙鄉下的家裏去用他的工具,杏仁收成的上星期亦是去田裏幫忙了一整天的。
拉蒙是一個矮矮胖胖性子和平的人,他的頭髮正如木匠刨花一般的捲曲,連顏色都像松木。兩眼是近乎綠色的一種灰,鼻子非常優美,口角總是含着一絲單純的微笑,小小的身材襯着一個大頭,給人一種不倒翁的感覺。他從不說一句粗話,他甚而根本不太講話,在他的身上可以感覺到濃濃的泥土味,而我的眼光裏,土氣倒也是一份健康的氣質。
在鎮外十幾里路的一個山谷裏,拉蒙有一片父母傳下來的田產,溪邊又有幾十棵杏樹,山洞裏養了山羊。他的磚房就在田裏,上面是住家,下面是工作房,一套好手藝使得這個孤伶伶的青年過得豐衣足食,說他孤伶亦是不算全對,因爲他沒有離鄉過一步,村內任何人與他都有些親戚關係。“不是昨天才見過你嗎?”我奇怪的問。
“晚上做什麼,星期六呢?”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