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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居所附近的小城只有一家影印文件的地方,這些個月來,因爲不斷的跟政府機關打交道,因此是三天兩頭就要去一趟的。
那天早晨我去複印的卻不是三、五張文件,而是一式四份的稿子。
等着影印的人有三、五個,因爲自己的份數實在太多,雖則是輪到我了,卻總是推讓給那些只印一張兩張紙的後來者。最後只剩下一個排在我後面的大個子,我又請他先印,他很謙虛的道謝了我,卻是執意不肯佔先,於是我那六七十張紙便上了機器。
“想來你也能說英語的吧?”背後那人一口低沉緩慢的英語非常悅耳的。
“可以的。”我沒法回頭。因爲店老闆離開了一下,我在替他管影印機。
“這麼多中國字,寫的是什麼呢?”他又問。
“日記!”說着我斜斜的偷看了這人一眼。
他枯黃的頭髮被風吹得很亂,淡藍而溫和的眼睛,方方的臉上一片未刮乾淨的白鬍渣,個子高大,站得筆挺,穿着一件幾乎已洗成白色了的淡藍格子棉襯衫,斜紋藍布褲寬寬鬆鬆的用一條舊破的皮帶扎着,腳下一雙涼鞋裏面又穿了毛襪子。
這個人我是見過的,老是揹着一個揹包在小城裏大步的走,臉上的表情一向茫茫然的,好似瘋子一般,失心文瘋的那種。有一次我去買花,這個人便是癡癡的對着一桶血紅的玫瑰花站着,也沒見他買下什麼。
店老闆匆匆的回來接下了我的工作,我便轉身面對着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