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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牛已經走了,這才提起大茶壺,走三步停兩步的往教室的方向去。也是在那麼安靜的走廊上,身後突然傳來咻咻、咻咻喘息的聲音,這一慌,腿軟了,丟了水壺往地下一蹲,將手抱住頭,死啦!牛就在背後。
咻咻的聲音還在響,我不敢動。
覺得被人輕輕碰了一下緊縮的肩,慢慢抬頭斜眼看,發覺兩隻暴突有如牛眼般的大眼睛呆呆的瞪着我,眼前一片草綠色。
我站了起來——也是個提水的兵,咧着大嘴對我啊啊的打手勢。他的水桶好大,一個扁擔挑着,兩桶水面浮着碧綠的芭蕉葉。漆黑的一個塌鼻子大兵,面如大餅,身壯如山,膠鞋有若小船。乍一看去透着股蠻牛氣,再一看,眼光柔和得明明是個孩童。
我用袖子擦一下臉,那個兵,也不放下挑着的水桶,另一隻手輕輕一下,就拎起了我那個千難萬難的熱茶壺,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帶路,就將我這瘦小的人和水都送進了教室。
那時,老師尚未來,我蹲在走廊水溝邊,撿起一片碎石,在泥巴地上寫字,問那人——什麼兵?那個啞巴笑成傻子一般,放下水桶,也在地上劃——炊兵。炊字他寫錯了,寫成——吹兵。
後來,老師出現在遠遠的長廊,我趕快想跑回教室,啞巴兵要握手,我就同他握手,他將我的手上下用勁的搖到人都跳了起來,說不出有多麼歡喜的樣子。
就因爲這樣,啞巴做了我的朋友。那時候我小學四年級,功課不忙。
回家說起啞巴,母親斥責我,說不要叫人啞巴啞巴,我笑說他聽不見哪,每天早晨見到啞巴,他都丟了水桶手舞足蹈的歡迎我。
我們總是蹲在地上寫字。第一次就寫了個“火”,又寫“炊”和“吹”的不同。解釋“炊”的時候,我做扇火的樣子。這個“吹”就嘟嘟的做號兵狀。啞巴真聰明,一教就懂了,一直打自己的頭,在地上寫“笨”,寫成“茶”,我猜是錯字,就打了他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