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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這篇散文,固然由於或然是事實,而覺得愈發動人(其實文學作品,大可不問其是實是虛,只問其合理合情與否便好)。由於燦然迸發了預料之外的情節,展現人性深處一層難以敘述深邃的情結,使人臣服了“愛是一切”的信念。愛,就是一種無需解說的契合。
愛,是性靈堤防的總潰決。
愛,也是孤寂深處唯一可以爆發的火山。
《傾城》的故事很簡單:寫一個在西柏林苦讀的學生,因爲度假之必須,要到東柏林去申請許可,半路上,絕處逢生的遇到一位東柏林的軍官,承他之助,方始有成。而這位軍官,幾乎是一見到她便傾倒,但情的流露卻極其含蘊、溫柔、細緻、深刻。全部故事只在於那靈光的一閃。剎那的過程中,卻隱藏着某種人世的不幸、人生的不幸、和世事的不可能完美。
若以小說視之,這篇《傾城》大約在二分之一以後的部分,進入了急促、迫切的旋律,正是一種“鐵騎拼出槍刀鳴”的韻律。類似意識自由流動的告白,完全無需什麼脈絡軌跡的自然發展,彷彿,人,到這種地步才豁然解脫一切枷鎖,奔放出人的本元面目來。在這一部份裏,作品只用了“反正是不想活了,不想活了。……不想活了”簡捷的語句,做爲情節發展和心理描寫的基調,一切都要從這根本問題上考量。一種拚死的搏鬥,以一個女孩子的情景來衡量那種衝撞,或許只有拚着一死才能做得那番奮鬥。“母性最大的光輝,是把死擺在其他任何心愛人的前面”。如此子子孫孫纔會綿延流長,傾城主角中的“我”,在當時真是拚死一擲,一切均在腦後了。
這種旋律急促,直接表現主題、敘述故事本體的手法,逼人屏息細賞,真真絕妙。但也常有閒閒的幽默筆觸,當她看到一雙靴子,她會一筆傾出她整個生活的窘迫。“街上行人稀少,有女人穿著靴子,那是我唯一羨慕的東西”。也點透一個女孩的心靈。在整塊的文章中,這,並不必須,但有了“它”確愈發襯出文章的豐潤悠閒來。
可喜的是,這一篇裏最重要的情節是:“一個春花般的女孩,被一雙深井似的大眼睛沈入漩渦之後,在寒風凜冽中耗到最後一班車,到非走不可時”卻出現了這樣的一段文字:“‘最後一班了,你上!’他說。我張口要說,要說什麼並不知道,我被他推了一把,我哽咽着還想說,他又推我。這才狂叫了起來——‘你跟我走——’‘不可能,我有父母,快上!’‘我留一天留一天!請你請你,我要留一天。’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呀!死好了,反正什麼也沒有,西柏林對我又有什麼意義。”
“……那雙眼睛裏面,是一種不能解、不能說、不知前生什麼關係的一個謎和痛。直到火車轉了彎,那份痛和空,仍像一把彎刀,一直割、一直割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