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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一年的冬天,當時我住在美國伊利諾大學的一幢木造樓房裏。
那是一幢坐落在街角的房子,房子對面是一片停車場,右手邊隔着大街有一家生意清淡的電影院,屋後距離很遠也有人家,可是從來沒見人影,也就是說,無論白天或晚上,這幢建築的周遭是相當安靜的。
這幢老房子並不是大型的學生宿舍,一共三層樓加地下室。樓下,在中午時屬於大學教授們做俱樂部用,供應午餐,夜間就不開放了。二樓有一間電視室、一間圖書室以及一個小型辦公室,到了下午五點,辦公的小姐就走了。
多餘的房間一共可以容納十四個女學生,每人一間,住得相當寬敞也寂莫,因爲彼此忙碌,很少來往。我們也沒有舍監。
記得感恩節那日是個“長週末”,節日假期加上週六週日一共可以休息四整天,宿舍裏的美國同學全部回家去了,中國同學除了我之外還有三個,她們也各有去處。我雖也被人邀請一同回家過節,卻因不喜做客拘束,婉謝了朋友的好心好意。
就這樣,長長的四整天,我住在一幢全空了的大房子裏——完全孤獨的。
也是那一天,初雪紛飛,遊子的心空空洞洞。窗外天地茫茫,室內暖氣太足,在安靜得令人窒息的巨大壓迫下,落一根針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我守住黃昏,守過夜晚,到了深夜兩點,把房門的喇叭鎖咔一下按下。我躺在牀上,把窗簾拉開,那時,已經打烊的小電影院的霓虹燈微微透進室內,即使不開燈,還是看得見房間內的擺設。
躺下去沒有多久,我聽見樓下通往街上的那扇大門被人“呀”的一聲推開了——照習慣,那扇門總是不關的,二十四小時不鎖。
我以爲,是哪一個同住的女學生突然回來了,並不在意。可是我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