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諾拉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她跟鹹寶生之間沒有那些村民口中的腌臢事,或許有一點同病相憐與惺惺相惜,或許在這些年互相照應的過程中,差一點真就萌發出了一點異樣的感情,但這把年紀了,又都揹着血仇,哪裏還顧得上。
冼秀華其實恨過鹹寶生,身爲一個母親,她當然會恨兇手的父親。但當自家男人“意外”溺亡後,一直被仇恨矇蔽雙眼的女人突然大悟,一個一窮二白的老農民,哪有這樣顛倒黑白、毀屍滅跡的本事?
“老妹,我這麼做也不全是爲你……”風忽急忽徐,雨忽大忽小,農村的夜總是靜得蹊蹺。鹹寶生對桌對面的女人說,“曉光出事那天本不該一個人在家的,他剛從醫院回來,還發着高燒呢。可我偏偏鬼迷心竅,就想着打這樣的官司要花好多的錢,非要出去找老鄉借點錢……臨出門的時候,曉光已經在牀上燒得迷迷糊糊了,還睜開眼對我說,爸,我是冤枉的……”
這是父子間最後一句話,鹹寶生抱憾終身。
此後便是十載申冤路,他找公安,找檢察,找村委會,甚至找媒體……可公安檢察開口閉口要證據,村委會只會敷衍地把他攆來又趕去,就連媒體都對一個嫌疑人已經畏罪自殺的舊案不感興趣,那個被毀了容的女孩兒多可憐?沒人願意冒大不韙,替一個小惡魔翻案。所有辦法他都試過了,可文件丟失、證據凐逝,所有的辦法都行不通。
窗外仍是瀝瀝的雨,一隻渺若塵埃的螞蟻艱難地爬上了窗框,可一滴雨水就把它困住了。它掙扎,失敗,反反覆覆,從頭再來。
“昨天我又夢見我們曉光了,這些年,我幾乎天天都能夢見他……他還是生前那個樣子,可我卻已經老了,老得不成樣子了……”兒子的音容笑貌又臨眼前,鹹寶生用一隻黝黑油垢的手拭了拭眼睛,忍着淚說,“我問他,曉光啊,你怎麼還在這兒啊,你怎麼不去投胎啊?我說爸爸老了,爸爸沒用,爸爸真的沒辦法幫你申冤了……你還是早點投胎去吧,記得這回投個好人家,別再趕上這麼沒出息的一個爸……可曉光他還是在那裏,他還是喊我‘爸’,他哭着求我說,爸,可這條輪迴路,我想清清白白地走……”
藉着一盞昏燈遮掩,冼秀華任兩行淚無聲息地流乾淨,然後她用帕子擦了一把臉,堅定地許諾,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忍得住。
深夜的監室裏,她躺在大通鋪上,將洗漱時偷偷從塑料梳子上掰下來的一根梳齒取了出來。被子成功擋住了監控,她小心地將那尖細的梳齒從指甲縫隙中插了進去——
太疼了!十指果真連着心,連心臟都疼抽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