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新亞書院(續二)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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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新亞既得雅禮方面協助其常年費,又爲代募款建築一新校舍,繼之續獲哈佛燕京社協助研究所費用,一時困難解決。此兩事,香港政府亦早預知。惟大陸變後,香港私立大學一時崛興不止七八所之多。港政府既不禁止,亦不補助。新亞獨得美方協款,香港教育司高詩雅及港大林仰山教授獻議,港督葛量洪在香港大學一九五五年之畢業典禮上,授餘名譽博士學位。以前港大曾對胡適之及其他中國人一兩位有此贈予,然事隔已久。餘此事一時哄傳。不一年,又得餘結婚消息。羣傳餘在短短數年內,一得雅禮哈佛協款,一得港大學位,一新婚,三大喜慶,接踵而至,爲當時大批來港人士中所未有。
餘妻胡美琦,江西南昌人。先曾在廈門大學肄業一年,其父家鳳秀松,曾長贛政。一九四九年,闔家來港,美琦亦由廈門來。無錫同鄉丁熊照邀宴,餘赴席,適秀公亦至。客未集,餘與秀公遂在丁家屋頂露天佔一桌對坐長談。及邀進屋,有一客曾任上海市警務。主人請其上坐,續邀秀公爲次坐,秀公堅讓餘。餘謂其他一切不論,即序齒,餘亦當陪下座。且主人與餘爲同鄉,又同居港九,聞公不久當去臺北,乃過客,義無可讓。秀公堅不坐,推輓四五番,今已不記究系何人坐了第二席。只憶與秀公駢肩坐,繼續長談不止,旁席作何語,皆已不復記及。此爲餘與秀公之初次見面。不數日,美琦即來投考新亞。
一九五○年暑秀公家遷臺北,美琦獨留港寄居熊式輝天翼家。天翼任江西省主席聘秀公爲祕書長。抗戰勝利後,天翼出任東北行轅長官,秀公又爲其祕書長。一日,天翼忽來桂林街新亞相訪,坐餘臥室內長談。隨來一副官,立門外,天翼久坐不去,餘對此副官亦無法招待。
美琦在新亞就讀僅一年,亦去臺北。及餘在臺北驚聲堂受傷,臥病於中心診所,時美琦服務於臺中師範之圖書館,特告假來臺北視餘病。餘出院,轉赴臺中休養,美琦遂於每日下午圖書館服務公畢後來護侍。留同晚餐而去。星期日來,則同去臺中公園散步,如是爲常。暑後,美琦轉學臺北師範學院,即此後之師範大學。一九五四年暑畢業後又來港,遂又得日常相見。美琦以餘胃疾時發,久不愈,學校事煩,一人住校飲食不宜,乃慨允餘締婚之請。於九龍鑽石山貧民窟租一小樓,兩房一廳,面積皆甚小。廳爲客室兼書室,一房爲臥室,一房貯雜物,置一小桌,兼爲餐室。婚禮在九龍亞皆老街更生俱樂部舉行,僅新亞同事眷屬共十餘人蔘加。時爲一九五六年一月三十日。香港大學爲餘再版《先秦諸子系年》,餘親任校對,積年有增訂稿數十處,尤需精思詳定,須在新婚後書室中趕工完成,每達深夜。惟每日傍晚則必兩人下樓同赴近宅田塍散步一小時。日以爲常。
美琦爲其父秀公每期其出國留學,不忍終背父志,而餘則婚後體況轉佳,遂於一九五八年一月一人赴美,在加州柏克萊大學進教育研究院。留學一年,卒以念餘一人居家不便,乃又中途輟學歸。美琦告餘,在加州一年,始知自己興趣終偏向在本國傳統方面,不如歸來自己修習。再多留,徒爲獲得一學位外,別無意義。
二
餘因得劉百閔介紹,獲識陳士文。士文畢業於杭州藝專,赴法專習西畫。歸國後執教於其母校。時亦閒居在港,其家亦在鑽石山旁。一日,餘告以新亞擬創辦一藝術系,以教授中畫爲主,西畫爲副。惟無固定之經費,擬照新亞初創時,授課者僅拿鐘點費,不能與他系同仁同樣待遇,不知君肯任此事否。士文雲,願供奔走。先商得其老友丁衍庸同意,再與吳子深相商。子深與餘素識,及餘偕士文往訪,或因其曾在蘇州自辦一藝術專科學校,新亞欲辦此係而不聘彼任系主任之職。彼乃堅拒。餘意此事須費大辛勞,故僅請其授課不敢以種種雜事相煩。彼既堅拒,遂亦不再相強。
又轉訪顧青瑤女士。青瑤亦在港開門授徒。告餘,倘錢夫人有意學畫,彼願盡力傳授。學校上課,彼殊無意。餘與青瑤初次相識,彼未露堅拒意,餘遂告以蒙許餘妻登門學畫,特先致謝意。餘妻正擬赴美進修,俟其歸,當偕其同來謁師。惟仍懇能來校任課。青瑤答,今年授課時間已排滿,明年決當來。青瑤有女弟子榮卓亞,乃德生之女,有一私家車,允親送其師來校,因亦請其隨同授課。嗣又請得張碧寒,乃上海張園主人,亦在港,與青瑤亦相稔。又請得其他數人,山水花鳥蟲魚人物各有專長,陣容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