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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吸的气是满世界的气,因为风会把世界各地的气刮过来,也会把带着我们体味的气刮到世界各地。在这方面我们和世界是相通的。我们放一个屁出一口气,迟早都会刮到我们不知道的远在西方东方的那些人嘴里。那些遥远大地的五谷香味,也会在迟后的几场风中传到我们鼻孔。
不光吃的,用的也是越远处的越好。有时他们拿自家的一张白羊皮,换别人家一张黑羊皮回来。自家的白羊只在村子周围转,最远吃过北沙窝的骆驼刺和沙米,而柳户地村的黑羊见过东戈壁的狼,它的黑绒毛抵挡过更远处的暴风雪。这样的羊皮袄披在身上,寒冷到不了身边,在很远处就被它挡住了。
还有调换牲口的,马换马,马换牛,牛换牛。会用牲口的人,会让牲口在调熟前走一趟远路,或从赶车跑买卖的人手里调换牲口。那些马车夫,走到虚土庄时往往马乏人困,要换一匹膘好的快马再上路。乏马留下来,外加两斗麦子。村里人自然乐意。精养两个月,乏马又变得膘肥体壮。
走过远路的牲畜,见多识广,跑遍世界,回到一个小村庄的圈棚里,安然地嚼着草,干着不起眼的小事,踏踏实实。没出过远门的牲口就不一样,耕着地眼睛张望着远处。身体在这块地上受劳苦,心却在天外的一片绿草上撒欢呢。
牲口跟人一样,出去走一趟就能把心收回来。当然,也有出去后心越跑越远,再回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