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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位白胡子老汉的坎土曼,也是立在地上卖,却全部刃口向上,仿佛干完了活,全都白刃朝天晒太阳呢。
还有的坎土曼挂在墙上卖,像一张张维吾尔人的铁青脸谱。
只要这条街道不变,卖坎土曼人的摊位就不变,每个摊子上坎土曼的摆法更不会变。一个一个巴扎,一年又一年地摆卖下去,就成了这条老街上的名牌摊铺,全库车人都会知道。远在塔里木河边草湖乡的农民,活儿干累了靠在埂子上,边抽莫合烟边摆弄自己的坎土曼:我这把嘛,是在老城“一长溜子”上买的,快得很,一点点泥巴都不沾。我的坎土曼嘛,另一个说,是在“梯形”那里买的,钢硬得很,挖柴禾时当镢头一样用,从来不卷刃子。
能变成钱的东西
各种各样的吃食,冒着香味儿等候那些嘴和肚子。有钱人吃的抓饭、拌面、缸缸肉,没钱人吃的馕、羊杂碎。在以抓饭闻名的乌恰市场,我看见几个妇女卖煮熟的洋芋蛋,两毛钱一个,四毛钱、六毛钱就能吃饱肚子——老城的穷人给乡下来的更穷的人们备下简单实在的廉价食物。
赶一天巴扎不能空着手空着肚子回去。
有数的两筐杏子,一麻袋青菜,价格卖好了能吃一盘素抓饭、两个烤包子,卖不好就只有啃自带的干馕子。收成是可以想到的,一年里只有几样东西能变成钱:不多的几棵树上的杏子、一小畦没种好的辣子和西红柿。地里的麦子刚够自己吃,埂子上的几行苞谷,早掰掉煮青棒子吃了。屋后的白杨,长粗还得几年。几只土鸡的蛋,一个个收起来,不知够不够换茶叶和盐。儿子眼看就长大了,要盖房子娶媳妇。对于大多数人,永远不会有意外的收入。只有可以想到的一些损失:那些杏树中的一两棵,杏花被大风吹远,白长一年。不坐果的杏树,密密麻麻长满叶子,遮阳光、挡风雨,秋天落下来,喂羊喂驴。还有那几亩麦子,种不好了一半是草,种再好也不会有剩余的,总要损一些养活鸟和老鼠,这些都在意料之中。一年一年,几袋麦子一两只羊,陪伴一家人的日子。父亲老掉了,儿女莫名其妙地长大,不会有更多的快乐幸福,但也不会再少。县上的统计报表中,有这些贫困村庄的人均收入,少得不能再少。有没有一份报表,统计这些人的笑声。他们一年能笑多少回,今年和去年的笑声,是否一样多,哪一年人们的笑声减少了。有没有人去问问那些忧郁沉默的人,你怎么不笑,怎么好长时间听不见你的笑声了。有没有人去问那些快乐欢笑的人,你高兴什么呢,有什么高兴事让你一年四季笑个不停。
眉毛的粮食
有一种叫奥斯曼的草,维吾尔人称它为"眉毛的粮食",据说有生眉养眉的功效。在库车农村,几乎每家房前屋后都种一些,女人们用奥斯曼的叶汁涂抹眉毛,久而久之,眉毛便像吸足了养分的庄稼一样,变得乌黑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