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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雲翻了個白眼,“老子若是怕了,方纔就殺了你滅口。”他自車上一躍而下,“小丫頭讓開了。”鍾春髻退開一步,池雲衣袖一揚,點着的火褶子落上馬車頂,引燃油布,呼的一下燒了起來。她心裏暗暗喫驚,池雲行動何等之快,在她一怔之間,他已縱身而起,只見一點白影在山崖上閃了幾閃,隨即不見。
好快的身手!她站在火焰之旁看着施庭鶴的屍身起火,突地從身邊拾了些枯木、雜草擲入火中,增強火勢,漸漸那屍身化爲灰燼。她輕輕一嘆,就算真的有毒,此刻也無妨了吧?只是池雲所說“猩鬼九心丸”一事是真是假?若是真有此事,人人都妄圖獲得絕世武功,豈非可怖之極……牽馬緩步往回走,心中想若是他……他在此地,又會如何?月旦那麼聰明的人,卻爲何自閉貓芽峯上,老死不入武林?他還那麼年輕。
騎馬走過方纔景色如畫的小燕湖,湖上的漁船已消失不見,她加上一鞭,吆喝一聲快馬奔向山外。
小燕湖旁樹叢之中,兩位衣裳華麗的年輕人正在烤魚,見鍾春髻的梅花兒奔過,穿青衣的那人笑道:“雪線子忒難對付,他養的女娃不去招惹也罷。”紫衣的那人淡淡的道,“花無言一慣憐香惜玉。”那被稱爲“花無言”的青衣人道,“啊?我憐香惜玉,你又爲何不殺?我知道草無芳不是池雲的對手,哈哈哈。”紫衣人“草無芳”道,“你既然知道,何必說出口?有損我的尊嚴。”花無言道,“是是是,不過今日讓鍾春髻看見了施庭鶴中毒的死狀,要是沒殺了她,回去在尊主那裏,只怕不好交代。”草無芳喫了一口烤魚,淡淡的道,“那不簡單?等她離開此地,池雲不在的時候,我一刀將她殺了便是。”花無言笑道,“一刀殺了我可捨不得,不如我以‘夢中醉’將她毒死,保證絕無痛楚。”草無芳閉上眼睛,“你毒死也罷,淹死也好,只消今夜三更她還不死,我就一刀殺了她。”
鍾春髻快馬出了燕山,時候近午,瞧見不遠處路邊有一處茶鋪,當下下馬。“掌櫃的,可有饅頭?”那茶鋪只有一位中年漢子正在抹桌子,見了這般水靈的一個年輕女子牽馬而來,卻是嚇了一跳,心忖莫非乃是狐仙?青天白日,荒山野嶺,哪裏來的仙姑?“我……我……”那掌櫃的喫喫的道,“本店不賣饅頭,只有粉湯。”鍾春髻微微一笑,“那就給我來一碗粉湯吧。”她尋了塊凳子坐了下來,這茶鋪開在村口,再過去不遠就是個村落,春暖花開,村內人來人往,十分安詳。她心中輕輕嘆了口氣,尋常百姓不會武功,一生安安靜靜就在這山中耕田織布,卻是比武林中人少了許多憂愁。
掌櫃的給她盛了一碗粉湯,她端起喝了一口,突覺有些異樣,放下一看,“掌櫃的,這湯裏混着米糊啊,怎麼回事?”掌櫃的啊了一聲,“我馬上換一碗,鍋裏剛剛熬過米湯,大概是我那婆娘洗得不徹底,真是對不起姑娘了。”鍾春髻微微一笑,她嚐出湯中無毒,也不計較這區區一碗粉湯,“掌櫃的尚有嬰孩在家,難怪準備不足。”掌櫃尷尬的道,“不是不是,我和婆娘都已四五十歲的人了,那是客棧裏唐公子請我家婆娘幫忙熬的。”鍾春髻有些詫異,“唐公子?”掌櫃的道,“從京城來的唐公子,帶着一個四五個月大的孩子,和我們這些粗人不同,人家是讀書人,呵呵,看起來和你姑娘倒也相配。”他和鍾春髻說了幾句話,便覺和她熟了,鄉下人也沒什麼忌諱,想到什麼順口便說了出來。鍾春髻知他無意冒犯,也只是微微一笑,喫了那碗粉湯,付了茶錢飯錢,問道:“村裏客棧路在何方?”
“村裏只有一條路。”掌櫃的笑道,“你走過去就看見了。”鍾春髻拍了拍自己的馬,牽着梅花兒,果然走不過二十來丈就看見村中唯一一間客棧,叫做“仙客來”。
如此破舊不堪的一間小客棧,也有如此風雅的名字。她走進門內,客棧裏只有一位年約四旬的中年女子,“店家,我要住店。”那中年女子只蹲在地上洗菜,頭也不抬。鍾春髻眉頭微蹙,“店家?”
“她是個傻的,難道你也是傻的?”房內突地有熟悉的聲音道,“怎麼走到哪裏都遇見你這小丫頭?”鍾春髻驀地倒退幾步,只見房內門簾一撩,大步走出來一個人,白衣倜儻,赫然正是池雲。“你……”她實是喫了一驚,臉色有些白,“你怎會在此?”難道池雲走得比她騎馬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