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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子霖問:“是要改朝換代了?”
冷先生說:“人都說是反正,革命……”
白嘉軒問:“反正了還有沒有皇帝?”
冷先生說:“怕很難說。城裏清家的官們跑了,上了一位張總督。”
鹿子霖問:“總督是個啥官職?”
冷先生說:“總督就是總督。管咱一個省,該是二品……”
白嘉軒說:“沒有皇帝了,往後的日子咋樣過哩?”
鹿子霖說:" 糧還納不納呢?"
冷先生抿了一口茶,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沒有了皇帝的日子該怎麼過,卻神祕地講起他在城裏經歷的驚心動魄的事件。
那一夜,他給親戚看了病,早早喫了飯,親戚家人領他去三意社看秦腔名角宋得民的《滾釘板》。木板上倒扎着一寸長的明燦燦的釘子,宋得民一身精赤,在密密麻麻的釘子上滾過去,臺下一陣歡呼叫好聲。此時槍聲大作,爆豆似的槍聲令人魂飛魄散。劇場大亂。宋得民赤着身子跑了。冷先生和親戚已經失散,他跑上大街,被一聲沉悶的爆炸嚇得蹲下身子,然後慌慌張張鑽進小巷。回到親戚家裏,病人已經死掉,槍聲把人活活嚇死了。親戚一家既不敢燒香點蠟擺設靈堂,連哭也不敢大聲。城門已經關死,連續多日,進城的人進不去,出城的人出不來,冷先生後來隨着親戚家發喪的靈柩纔出了城門。冷先生帶着劫難餘生的慨嘆笑着說:“我的天!我在大街小巷鑽着跑着,槍子兒在頭頂咕兒咕兒響,要是有一顆飛子撞上腦袋,咱弟兄們也就沒有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