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千里之行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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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員本於郡衙靜謐的庭院之中悠然踱步，和煦暖陽透過斑駁樹影，灑落在他官服衣角。他雙手背於身後，指尖輕輕叩擊，腦海中正精細地盤算着近日一樁樁政績，眉眼間隱隱透着自得，琢磨着該使怎樣的妙計，再往上攀爬幾分，好讓自己的仕途一路繁花相送、青雲直上。陡然間，一聲高呼如炸雷般在耳畔爆開——“青雲莊有人造反！”這消息仿若一道凌厲閃電，直直劈入他心底，剎那間，一顆心像是被一隻無形且力大無窮的大手猛地揪住，毫無緩衝地懸到了嗓子眼，頭皮瞬間麻癢難耐，好似有萬千小蟲在肆意亂爬，令他渾身激靈。他額角青筋突突暴跳，仿若幾條憤怒的小青蛇，當下哪還有半分平日的沉穩遲疑，身形如鬼魅般一閃，箭步衝向馬廄。

馬廄中，他的愛馬似也感受到主人的焦急，不安地刨着蹄子。官員飛身上馬，身姿矯健卻難掩慌亂，手中馬鞭“啪”地高高揚起，在空中劃過一道狠厲弧線，而後狠狠抽在馬臀上。駿馬喫痛，仰頭髮出一聲淒厲長嘶，前蹄高高揚起，緊接着撒開四蹄，如離弦之箭般狂奔起來，瞬間揚起一片塵土。

一路疾馳，馬蹄瘋狂翻飛，揚起的滾滾塵土遮天蔽日，仿若一條氣勢洶洶、張牙舞爪的黃龍在官道上肆意肆虐、橫衝直撞。官員身子前傾，幾乎是緊緊貼伏在馬背上，額頭豆大的汗珠不受控制地簌簌滾落，恰似斷了線的珠子，砸在飛揚塵土裏，轉瞬便沒了蹤跡；後背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溼漉漉地緊貼在脊樑上，難受至極，他卻仿若未覺。此刻，他滿心滿眼唯有御前呈訊後的錦繡前程，仿若已瞧見皇帝龍顏大悅，親自欽點自己督辦平亂事宜的威風場面，想着往後金銀財寶定能堆滿府邸，高官厚祿手到擒來，仕途順遂得能一路平步青雲，光宗耀祖，族中祠堂都要因自己的功績而整日香火鼎盛。

可命運卻似愛開玩笑，御前侍奉之時，氣氛凝重得仿若實質化的鉛塊沉甸甸壓着每一個人。金碧輝煌的大殿噤若寒蟬，官員大氣都不敢出，身形伏地，膝蓋重重磕在冰冷金磚上，雙手顫抖着將消息稟完。滿心期許換來的，卻是皇帝輕飄飄、卻仿若千斤重的一句“不要去管這名在青雲莊的伯爵造反”。剎那間，官員只覺仿若一記重錘攜着毀天滅地的千鈞之力，毫無徵兆地狠狠砸在天靈蓋上，腦袋“嗡”地一響；又似兜頭一盆從極寒之地舀來的刺骨冰水，傾盆澆下，寒意直透骨髓，凍得他渾身血液都要凝固，通體冰涼，連指尖都泛着青紫。

他瞪大了雙眼，眸中滿是錯愕與震驚，眼珠子因極度驚恐幾乎要瞪出眼眶，眼眶泛紅，滿是血絲；嘴巴微張，下巴不受控地耷拉下去，哆嗦得好似秋風裏的殘葉，險些真就掉到地上。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兇狠攥緊，狠狠“咯噔”一聲，整個人一時間慌得六神無主，雙手下意識在空中亂抓，似想抓住那碎了一地的美夢，雙腳發軟，仿若踩在棉花堆上，連站都站不穩，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待稍稍緩過神，哪敢有絲毫拖沓，忙不迭地以額觸地，“砰砰砰”磕了好幾個響頭，額頭瞬間紅腫，而後躬身退下，一路身形佝僂如蝦米，腳步虛浮拖沓，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般回到郡城。

一回城，那告發村民早已在衙門口眼巴巴候了大半日，踮着腳尖、伸長脖子張望，瞧見官員身影，立馬滿臉堆笑，眉眼都擠到一塊兒去了，褶子堆滿臉龐，仿若深秋皺巴巴的橘皮，眼中閃爍着討好、期許的璀璨光芒，三步並作兩步，仿若腳下生風，巴巴地湊上前，雙手使勁搓着，掌心都搓得泛紅，嘴裏嘟囔着諂媚之語，就盼着賞賜能立馬到手，口水都險些流了出來。官員抬眼瞧見這副模樣，眉頭瞬間緊緊皺成個“川”字，眉心擠出深深溝壑，臉色陰沉得仿若墨雲壓頂，黑沉沉一片，周身氣壓低到極致，仿若周遭空氣都要凝結成冰。他心裏暗暗叫苦：“這可棘手至極！陛下不管，我若嘉獎，往後出了岔子，罪責不全落我頭上？這不是給自己挖個萬劫不復的大坑嗎！”

念及此處，官員哪還有半分獎賞的念頭，當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大手一揮，暴喝道：“給我拖下去！”那聲音仿若洪鐘炸響，響徹衙門口，驚得枝頭飛鳥四散。衙役們訓練有素，聞聲而動，如惡狼撲食般一擁而上，手中板子高高揚起，在空中揮舞出呼呼風聲，噼裏啪啦狠狠揮落，每一板都帶着十足力道。衙門外瞬間哭聲、求饒聲交織一片，悽慘無比，仿若惡鬼哭嚎，沉悶的擊打聲仿若重鼓轟鳴，一下下傳至街巷深處。村民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汩汩冒出，仿若泉湧，洇紅了衣衫，癱倒在地哆嗦成一團，進氣少出氣多，臉色慘白如紙，許久才拼着一股子求生的勁兒，哆哆嗦嗦、搖搖晃晃勉強爬起，雙腿發軟，站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