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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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濃稠如墨的夜幕仿若一頭猙獰巨獸，張牙舞爪般似要將整座城徹底吞噬。鉛灰色的烏雲沉甸甸地堆積、壓在城頭，好似下一刻便要崩塌，僅有長街之上燈火通明、喧鬧異常，形成一種詭異的反差。街邊猩紅色的燈籠在狂躁氣流的肆虐下，劇烈地左搖右晃，光影斑駁陸離，映照着人們慌亂的面容。氣氛恰似一鍋滾燙到極致、即將爆開的熱油，噼裏啪啦地炸裂開來，恐慌迅速在人羣中蔓延。
百姓們仿若受驚的羊羣，滿臉驚惶，腳步踉蹌地四散奔逃。婦人們緊緊摟着懷中啼哭的孩子，生怕一鬆手就被這亂世洪流捲走；男人們則用粗糙的雙手，死死抱住家中僅有的細軟，腰背佝僂卻跑得飛快。一時間，尖叫聲、呼喊聲相互交織，奏響一曲混亂而絕望的樂章，迴盪在長街的每一處角落。
賀拔清仿若一座歷經千年風雨、巋然不動的巨石，穩穩當當地立在這混亂的漩渦中心。他身姿挺拔健碩，一襲玄色勁裝滿是塵土與血污，衣角破碎，隨風飄動，卻絲毫不掩那周身散發的凜冽氣勢。只見他猛地高高揚起粗壯的臂膀，肌肉緊繃，根根青筋暴起，凸顯出蘊藏的無窮力量，緊接着剛猛一揮手中長刀。那長刀好似一道裹挾着雷霆之勢的銀色閃電，剎那間劃破濃稠的昏暗，“唰”的一聲，寒光四射，晃得人睜不開眼。尋釁滋事、爲非作歹的敵人瞪大雙眼，滿臉驚恐，嘴巴大張卻來不及發出一絲慘叫，便轟然倒地。脖頸處一道猙獰創口翻卷着皮肉，鮮血如失控的泉湧，汩汩地滲進青石板的縫隙間，迅速暈染開來，宛如一朵朵詭譎的血花肆意綻放，血腥之氣瞬間瀰漫開來。
賀拔清微微喘着粗氣，胸膛劇烈起伏，額頭上青筋微微凸起、跳動幾下後隱去，彰顯着他洶湧未平的怒火。他緩緩抬眸，銳利雙眸仿若能看穿人心，猶如寒星般冷冽，帶着不容侵犯的威嚴，一寸一寸緩緩掃過周遭一干混混。那目光所到之處，混混們只覺周身寒意驟升，如墜冰窖，雙腳似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冷汗簌簌地從後背滑落。旋即，他聲若洪鐘，大聲喝道：“你們這羣鼠輩，平日裏仗着人多勢衆、橫行霸道，魚肉鄉里！街頭敲詐勒索，搶走百姓辛苦積攢的銀錢；巷尾搶奪民女，毀人清白、拆散家庭，這些腌臢事幹得得心應手，所作所爲皆是不忠不義！當今天下，皇帝陛下宵衣旰食、殫精竭慮，恩澤四海，護百姓安寧，理當誓死效忠。誰若再敢忤逆犯上、胡作非爲，我賀拔清絕不手軟，定將你們一個個斬於刀下！”字字句句，仿若重錘，帶着千鈞之力，敲在混混們的心尖上，震得他們靈魂發顫，臉色慘白如紙。
那幫混混，平日裏在街頭袒胸露背、滿臉橫肉，手持棍棒，走路大搖大擺，髒話狠話隨口就來，欺壓良善時何其囂張。此刻卻被賀拔清這股子凜冽殺意震得腿腳發軟。“撲通撲通”，一個接一個狼狽跪落在地，膝蓋與石板撞擊出沉悶聲響，塵土飛揚。他們哆嗦着身子，牙關打顫，咯咯作響，雙手胡亂地在身前揮舞，似想抓住救命稻草，臉上血色盡失，只剩滿滿的恐懼與怯懦，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滾落，噼裏啪啦地砸在滿是塵土的地上，濺起微小的泥點。賀拔清冷哼一聲，那鼻腔中噴出的氣流都彷彿裹挾着冰碴，凍得周圍空氣都冷了幾分。他利落地收刀入鞘，“鏘”的一聲清脆震耳，隨後轉身大步離去，衣角隨風烈烈作響，恰似一面烈烈戰旗在狂風中獵獵舞動。那挺拔背影仿若一座巍峨高山，透着頂天立地的豪邁，自此深深烙印在百姓心間，成了街頭巷尾傳頌的傳奇影像，小孩子扮俠客玩耍時，都愛學他的模樣，喊着要懲惡揚善。
此後，這條長街之上，茶肆酒館整日人聲鼎沸，茶香嫋嫋、酒香醇厚，氤氳在暖烘烘的空氣中。店小二滿臉堆笑，穿梭於桌椅間，吆喝着上菜添酒；老饕們袒露着肚皮，圍坐一團，大快朵頤，酒到興處還會扯着嗓子喊幾句誇讚賀拔清的話。市井小巷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貨郎搖着撥浪鼓，孩童嬉笑追逐，手中的糖人在日光下晶瑩透亮。街頭的說書人，醒目一拍，開啓話匣，扯着嗓子講起賀拔清的傳奇事蹟。百姓們圍坐一團，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繪聲繪色：“那賀拔清啊，可是實打實的忠義之士，打小就嫉惡如仇，眼裏容不得沙子。平日裏走街串巷，但凡有人敢對皇帝陛下出言不遜，他定是瞬間拔刀相向，那身形快得像一陣旋風，眨眼間便到跟前，手起刀落，絕不含糊，殺得那幫惡人屁滾尿流，咱老百姓心裏都跟着痛快，拍手叫絕！這般俠義豪傑，少見吶！往後這街上，有賀大俠鎮着，咱也能睡安穩嘍！”衆人紛紛點頭應和，滿臉欽佩，眼中閃爍着希冀之光，彷彿賀拔清就是這亂世之中的定海神針。
與此同時，南方楚國境內，暖日融融，像是給大地輕柔地披上了一層金紗，陽光透過斑駁樹葉，灑下細碎光影。微風輕拂，撩動枝頭嬌豔欲滴的花朵，花瓣悠悠飄落，送來陣陣馥郁花香。一羣身着華服、配飾琳琅的貴族齊聚於精巧雅緻的亭臺樓閣之中。那樓閣雕樑畫棟，龍鳳呈祥的雕紋栩栩如生，檐角飛揚，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輝，盡顯奢華。雕花欄杆外，湖光山色、繁花似錦，澄澈湖水宛如一面巨大鏡子，倒映着連綿青山與悠悠白雲，岸邊繁花搖曳生姿，蝶舞蜂飛，景緻淡雅如畫。可衆人無心賞景，望向眼前美景，卻各個神色凝重，眉心擰成了死結，心中五味雜陳。爲首一人身着錦繡長袍，袍上金線繡紋熠熠生輝，繁複花紋彰顯尊貴，他緊攥手中玉杯，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眉頭緊鎖，目光幽深仿若幽潭，暗流湧動。輕嘆出聲：“聽聞北方出了個賀拔清，聲名遠揚，行事果敢狠辣，百姓視若神明。這般人物，若是引得朝堂動盪，或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挑起南北紛爭、權勢爭鬥……可如何是好？”一時間，四下陷入死寂，唯有風聲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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