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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場在二樓,乘電梯上去後還要走過一條長長的通道,一路上三個人高興地談笑着:“累壞了吧”,“看上去很精神的”,我耳朵裏時時傳來着這樣的話語。不一會便到了停車場,岳父專用的黑色轎車停在那裏,司機見我們過去,便馬上恭敬地打開了車門。
岳父剛坐進車去,但馬上想起什麼似地轉過身來,要月子先坐進去,然後讓岳母坐在月子旁邊,車子很大,後面再坐個人是並不顯得擁擠的,但岳父卻回頭對我說:“你去叫輛出租車吧。”既然這樣剛纔就可以說了,也不用我跟到這上面的停車場來了。心裏想想有些氣憤,但嘴裏還是不能說出來,見我不響,岳父便又說了句:“我們在家裏等你。”便自己坐在了前面司機邊上的位子上,隨手關上了車門。我只能怔怔地站着,岳母從窗玻璃裏朝我招招手,月子是乾脆毫無表情地坐着,任車子徐徐地從我身邊駛過。
我沒有辦法,只好拎着提箱又回到一樓的出租車站,心裏真是窩了一肚子的火。雖說車子後面規定坐兩人,月子坐了好長時間的飛機喫力了,讓她坐得舒服些也是應該的,但這中間讓我坐一下也無妨的呀,再說我與月子畢竟是夫妻呀,這樣將我一個人撇下,坐出租車回去,實在是有些欺人太甚!
越想越生氣起來,以前這樣的事也時常發生的,真是不是自己的親人到底不一樣。但是今天的事月子是有責任的,她父親這樣做,作爲妻子應該出來爲我說話,她完全可以說陪我一起坐出租車回去的。
剛回到國內,便受了一肚子氣,來了一輛出租車,猶豫了一會乘了上去。猶豫的目的是乘出租車到月子家裏要兩萬多元呢,但想到月子父親讓我乘出租車的,所以也就不管它了。車子開始啓動了,我心裏又有些不安起來。
現在月子與父母三人乘在車子裏,到家要一個多小時,她父母會不會問她在法國的情況呢?月子要是將紅城堡的事一五一十照實講來,這問題就複雜了,想到這裏又感到要是自己坐在車裏,便可以見機行事扯開他們的話題,現在卻只能乾着急。但是反過來一想,雖說他們三人是一家,但還有一位司機是外人,月子是不會當着別人的面說出自己的遭遇來的吧!這樣考慮着,心裏纔有些踏實起來。
車外的天氣果然如飛機裏告知的很晴朗,但刮的是西風,好像很冷。車子朝着西面頂風而去,我不由想起前天在巴黎的公園裏,也是這樣夕陽西下的時候,月子回到了我的身邊。
當月子飄動着紅色的大衣,撲上來抱住我的這一瞬間,我感到月子是變了,以後我們夫妻將會有一個新的開始了。可現在看來這也許只是我一廂情願的美好願望而已,現在剛踏上日本的土地,月子那樣子又與以前沒什麼兩樣了。怎樣才能使月子真正回到我的懷抱裏來呢!同是冬天,但與法國相比,日本的景色似乎要優雅和多彩一些,我望着車窗外的隆冬景色,同時腦子又陷入了今後該怎麼辦的沉思中去了。
出租車到澀谷的岳父家已是下午四點多了。怪我太迂腐,心裏只覺得出租車費岳父會給我付的,不想門口連傭人也沒迎出來,我只好自己付了車費。一個人拖着行李穿過黃楊樹成林的院子,到了家門口,只見門口脫着好幾雙鞋子,明白他們三人早已經到了。我將提箱放在門邊,傭人總算聽到動靜迎了出來,將我帶到客廳裏,只見岳母與月子面對面坐在矮桌邊,旁邊是一隻在我認識月子以前就飼養的捲毛狗。見我進去,岳母對我說了聲“我們也纔剛到”便算打過招呼了。我已不想說什麼,默默地坐在了月子的身旁,這時岳父親自打開香檳,在月子、我和岳母的杯子裏斟滿了酒,然後自己斟滿舉起杯來道:“聖誕快樂!”今天是聖誕節,岳父岳母最寶貝的女兒平安回來了,這對他們來說是得到的一份最寶貴的禮品,兩個人都對着月子滿面堆笑,在一旁的我看着這樣和喜悅的場面,感覺他們在車子裏並沒有談及什麼傷心的事情,於是心頭也感到輕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