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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啊,今天送冉冉上高鐵了,孩子這次回來真長臉,上了研究生之後,人明顯不一樣了……”
人未見,聲先至,心中頓時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王東昇放緩了步伐,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祖墳外圍野蠻生長的雜草堆旁停下腳步,悄悄探頭望過去,只見奶奶的墳頭邊上,一件黑風衣背北朝南地坐在那裏,姿勢十分鬆散,一隻胳膊杵在墓碑上,另一隻手捏着個小白瓶,一口一口地往嘴裏倒着。
是姑父丁放,他在喝酒。
“……孩子跑那麼遠去上大學,其實我是不同意的,家門口又不是沒有好大學,哪兒念不是念了?但孩子……就是想去南方,攔不住……媽,你說當年,我要是也跑遠一點,是不是現在也能不一樣了?聽說南方那邊,哪怕是公務員,工資也高着呢……”
雖然同樣是在喝酒,可姑父的語氣神態,卻與往日大不相同,全然沒有了那種散漫的狀態,說出口的一字一句好像都是發自內心,而沒有了不剋制的肆意妄爲,驚訝之餘,王東昇心中有些感慨,他沒有想到過,平日裏看起來半點不着調的父親,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姑父與奶奶的關係好,好得像是親母子一般,他是知道的。
每每開始回憶那些零星、散碎的幼時記憶,王東昇都篤定自己的童年是和爺爺奶奶一起度過的,甚至說爺爺奶奶養大了他,好像也並不爲過。而那些每個呆在奶奶家的週末,姑父丁放幾乎都必然會出現,要麼來送點東西,要麼來幫忙幹活兒,出現的頻率之高,好像是刻意出現,專門來蹭飯一樣。
奶奶在世的時候也常說,有了姑父,她就好像是多了一個兒子一樣,多了一件棉襖。
站在櫻桃園裏的樹影后面,王東昇突然想起,姑父的嘴碎、話多、不靠譜,似乎正是從奶奶離開後開始的。這麼多年來的每次家庭聚會,他好像都是想要把一整年沒喝的酒喝個透、一整年沒說的話說個完,不停地傾瀉、不停地釋放,如今究其原因,或許正是白日裏沒有了能說話的人吧。
或許,自己與父親每年上墳時,祖墳都乾乾淨淨地被整理過,原因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