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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上班,段部樓前面大路上、車間大門上面都有人正在掛橫幅,上面寫的是“堅決取締邪教組織,維護社會穩定”、“邪教害人害己,尊崇科學信教”、“堅決締除邪教,確保人民安居樂業”、“弘揚正氣,打擊邪教”,宣傳欄前有人寫板報。
早上機車定檢忙了一上午,沒時間去問平安。李偉忽然想到平安應該也知道的,他在家能不看電視?看把自己急的。下班後,他去找平安,平安已經回家,他去食堂喫飯。今天食堂喫飯的人比平時多不少,飯菜品種也比平時多,有土豆紅燒肉、洋蔥炒肉絲、醋溜瓜片、西紅柿雞蛋麪三個菜。聽說新任後勤段長決定改善食堂伙食,改善段內上班人員和單身漢的喫飯問題,還新購置一批餐桌椅和快餐盤。
李偉買了個份兒飯 ,坐在一邊正喫着,徐志高端着份兒飯坐在他對面說:“現在還有人練邪教哩!”李偉說:“喔。”徐志高湊到他跟前小聲說:“聽說平安和一樓的鄭師傅練的就是那種。”李偉搖搖頭說:“沒有,沒有,我和平安一個宿舍,我能不知道?”“嘿嘿,”徐志高嬉笑着說:“我只是隨便問問,看把你嚇得!”李偉不理他,繼續喫飯。徐志高喫了幾口飯,又問他:“知道原來的後勤段長爲啥被換了?”李偉搖搖頭,繼續喫飯。徐志高嘲笑着說:“這也不知道?這可是機務段今年的頭號新聞!就這也是領導的‘紅——人’哩!”“你纔是‘紅——人’哩,我還能是什麼‘紅人’?”李偉揶揄着反駁道,徐志高好像毫不在意,又問他:“想知道不想?”李偉仍然喫着飯,故意不理他。徐志高見李偉不理他,也繼續喫飯,趙師傅也過來坐在旁邊。徐志高還是忍不住地賣弄道:“知道不知道?原來的後勤段長、運用段長、檢修段長、人事段長、基建段長、辦公室主任和保衛科科長一塊兒去開發區嫖娼讓公安局逮住了,人家直接通報給路局,路局下令全部免職。”李偉真不知道這事兒,忍不住問:“真的?”徐志高得意地說:“當然——是真的!這還有假?”趙師傅說:“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徐志高說:“要不然,還能一下子換掉好幾個?”趙師傅忿忿地說:“要不然咱這伙食還能改善?這一幫子壞透——了!喫喝嫖賭抽全花的是公——款,咱——的錢!”“壞——透了!”“新上任的也是剛開始可以,籠絡籠絡人心罷了,真面目以後就暴露出來了!”旁邊又有人笑着說:“現在的開發區不就是讓人家有錢有權的人玩兒哩麼,人家不去消費,心裏虧的慌,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現在的開發區就是‘紅燈區’就是讓人家消費哩,人家不去,誰還去?咱窮苦老百姓能去?”李偉邊喫飯邊聽着,他不喜歡發這些牢騷,他覺得說這些話沒多大意思,他只關心自己的事。
大強揹着包進來,把包放在餐桌上,邊掏飯盒邊說:“聽說食堂伙食改善了,咱親自來品嚐品嚐。”李偉笑道:“你也可以派個人來嚐嚐向你彙報一下就行了,還用你親自來?”大強更是擺起了官腔:“啊——這個——手下人辦事不牢靠,我得親自視察視察——哈哈,本人餓——了!”大強買了份兒飯坐在李偉旁邊。徐志高問他:“知道食堂飯爲啥能改善?”大強說:“這個誰不知道?原來的後勤段長、還有幾個段長集體嫖娼讓逮住了,全——部免了!新後勤段長新官上任三把火籠絡人心嘛!聽說還專門讓食堂的廚師去朝陽廚師學校培訓過哩。”徐志高看大強知道,就問:“那你知道原來的辦公室主任現在幹啥?”“不知道。”“想知道不?”徐志高得意地賣弄道。大強對徐志高也不感冒,他故意說:“我才——不管他幹啥哩,他幹啥跟我有啥——關係?”說完低頭大口吃飯。徐志高看看他,知趣地說:“不想知道算了,我也懶得費口舌,不過你就喪失了一個非常可貴的信息。”大強說:“有啥可貴的?知道了能咋的?能給我漲工資?”旁邊人都哈哈笑了。徐志高認真地說:“這可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不值錢,不值錢咋能說是珍貴?”幾個人又笑了。徐志高說:“算了,跟你沒有共同語言。”徐志高喫完飯就走了,臨走時,又加重語氣地警示道:“不要後悔噢。”大強說:“我還不知道後悔兩個字咋寫哩!哈哈哈……”趙師傅說:“聽說換下來那幾個都去地區當安全監察了!”“還是領導,還升了。”“那當然,現在的領導都是有後臺的,說是撤了,換個地方繼續當領導,整的都是沒後臺沒關係的。”
喫完飯,大強回宿舍睡覺。睡醒他去敲程亮宿舍的門,卿寶開了門。大強問:“你幾點回來的?”卿寶說:“剛回來一會兒。”“程亮走啦?”“走了吧,包不在。”大強在程亮牀上躺下,卿寶問:“你睡醒了?”“喔,你在漢康叫幾點的?”“八點四十的。”“睡醒了叫班兒了多好。”“你叫幾點的?”“零點十分的。”“熬了一夜。”“熬夜難受啊!”“聽說日本的火車司機晚上不開車。”“人家一個班就兩三個小時,人家那速度快,距離短,很快就到地方了。”“日本的鐵路都是直線。”“基本是。”卿寶問:“睡醒了也不去練練?”“練啥?”“實作嘛。”“喔,我都忘啦!”“你都忘啦?”“嘿嘿,”大強笑了兩聲說:“我都不報啥希望,我第一關能過都是意外,第二關肯定過不了。”“聽說現在都得‘聯——系‘哩。”“哦——程亮聯繫了沒?”“可能聯繫了,我那天見他買東西了。”“買的啥?”“我沒看清,人家用黑塑料袋包着,我問他是啥,他說是回家給父母帶的,給父母買的還用包恁嚴實?”“臭——小子,我問他‘聯繫’了沒,他還說不‘聯繫’。”“他——不‘聯繫’?不‘聯——系’能成‘紅人’?”大強不說話了,默默想心事。卿寶說:“想‘聯繫’就趁早‘聯繫’,現在想辦成事都得‘聯繫’,有‘聯繫’,好辦事。昨天在漢康喫飯時,那個‘楊大吹’還坐在我跟前問我考司機‘聯繫’不‘聯繫’?想‘聯繫’找他。他以爲我第一關過了,我說我第一關沒過,他就不說了。”“‘楊大吹’?楊老闆?”“喔。”“他那話還能唬了誰?機務段誰不知道‘楊大吹’真是個大——吹?那人的愛好就是吹——!一吹就吹他在老家有幾個公司、幾個廠,資產過億,要不就是他夥計都是什麼局長、所長、處長,如何如何,別人不聽他也吹,有意思沒?”“他纔不管有沒有意思哩,他只管吹,自我陶醉!”“哎,聽說他還給你介紹過對象,是不是?”“你聽誰說的?”“他說的嘛,那次在電視房看電視他給我說的,他還要給我介紹對象,我纔不讓他給我介紹對象哩!”“爲啥?”“就他那樣,還能介紹啥——樣的?”“你還怪明智的,有先見之明。”“嘿嘿,”大強笑笑說:“我是看不慣他那種人,根本就不想和他打交道。他給你介紹的早都‘黃’了是不是?”“聽我師父說就是他壞的事。”“他壞的事?”“他嫌我過年沒給他送禮,就給人家父親說我在漢康經常跳舞、泡妞和別人鬼混。”“那傢伙壞——着哩!”“就這,昨天見我還說要給我說個更好的,更有錢的。”“又開始唬你了。”“我纔不信他哩,我說我有對象。”“哎,他以前給你介紹的是哪兒的?”“就是鐵路醫院那個護士。”“哦——原來是讓你給掛上了!我說那些天老不見你人影哩,哎!好事兒都讓你小子給佔了!”“你要是想和她談,找‘楊大吹’,讓他給你介紹,他跟她父親是夥計。”“我找誰——也不找他!”“你請他喫飯他就給你辦,那人就是想讓人請他喫飯。”“那我偏——不找他!”大強堅決地說。停頓一會兒,他又問:“哎,你現在跟公寓那個談得咋樣了?”卿寶低聲說:“正談着。”“啥時候喝你喜酒哩?”大強真不知道卿寶的真實情況,還是一個勁兒地問。忽然他想起前幾天一塊兒喝酒的事,他問:“你是不是失戀啦?”卿寶低沉地說:“沒。”大強問:“又好了?”卿寶重重地說:“好了!準備結婚!”大強一抬胳膊一踢腿高興地坐起來說:“好,又能喝上好酒啦!到時候一定好好喝一頓!”卿寶問:“你談對象沒?”大強一咧嘴一歪頭,擺擺手說:“我這個人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不像你們一個個見色忘友。”“唉,一樓來了個技校生吧,趕緊行動!”“我也見了。”“咋樣?”“可以嘛,九十分。”“那就趁早行動嘛!”“我纔不急哩!”“你不急?”“不想女人?”“不想。”大強頭一揚,腰一挺果斷地說。卿寶嘻嘻笑着說:“別——裝了吧!晚上光知道抱着被子當女人日哩!”大強明知故問:“誰?”卿寶指着他笑着問:“誰?你說是誰?”“你看見啦?”“我看見了,白天都抱着被子哩,還說晚上?”大強咧嘴一笑,靠在被子上說:“哪個男人不想女人?不想女人他能是個男人?”“那也不能光放空炮呀,對不對?”“哎呀,該放還得放啊——不放要把人憋——死啊?”“哈哈哈……”二人都笑歪了身子。
笑畢,卿寶問大強:“你現在不跟你司機長一班兒了?“早——都不跟了,換成白師傅啦。”“咋樣?”“可以嘛,跟着司機長多幹活哩。”“你車上來了個復轉兵吧?”“喔。”“我車上也來了一個,我跟羅師傅也分開了。”“那你跟誰一班兒?”“孟師傅。”“咋樣?”“哎——!”卿寶長嘆一聲,不說話了。“咋了?”“那人脾氣不好。”“經常兇你?”“喔。”“不跟他一班兒。”“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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