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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第二週,貝弗莉每天都在克蘭漢宅度過。她從早到晚都待在這裏。有時,拜倫上牀睡覺後還能聽見兩個女人在露臺上聊天。她們的聲音像長瓣紫羅蘭和花菸草濃濃的甜香一樣填滿夜晚的空氣。“你說得對,你說得對。”當貝弗莉戲仿名人或講故事時,他的母親會開心地大笑着說。有一天早上,他拉開臥室的窗簾,看到貝弗莉已經戴着那頂紫色的帽子坐在那裏曬日光浴了,旁邊的平底玻璃杯裏裝着飲料。要不是因爲多了個珍妮以及一雙白色的塑料靴子,他會以爲她整晚都待在那裏。珍妮穩穩當當地站在花園的桌子上。她膝蓋上縫傷口的線已經沒有了,也不需要貼橡皮膏了。儘管如此,他還是寧願避開珍妮。
露茜直截了當地拒絕與她玩,說珍妮身上有氣味。珍妮還把露茜那些“仙蒂”娃娃的頭扯掉了。拜倫試着把這些腦袋重新安上去,可是要把它們脖子上的洞對準脊椎頂上凸出的塑料塊需要技巧。他把那些腦袋和無頭的身子放進一個鞋盒,蓋上蓋子。每次看到那些沒有身軀、微笑的臉,他都會感到心驚。
與此同時,拜倫也在筆記本上繼續記錄貝弗莉和他的母親見面的過程。詹姆斯寄給他一套祕密代碼,其中包括替換掉字母表中的字母,以及爲貝弗莉和戴安娜起的新代號(“X太太”和“Y太太”),但這套代碼太複雜了,拜倫經常弄錯。
兩個女人一起聽音樂。她們打開廚房門,在桌上架起留聲機,這樣就可以在露臺上跳舞了。他的父親挑選的唱片比較嚴肅,(“他生在哪個世紀啊?”貝弗莉說。)於是貝弗莉帶了一盒自己的專輯。她們聽着卡彭特兄妹和“麪包”樂隊的歌曲,她最喜歡的是哈里·尼爾森和唐尼·奧斯蒙德的兩首單曲。拜倫站在起居室的窗前望着。貝弗莉的動作就像抽筋,包括大量搖頭動作,而戴安娜在露臺上平穩滑過,就像有一股水流卷着她。當戴安娜提出教貝弗莉舞步時,她們會手挽手地移動,戴安娜昂着脖子,胳膊在空中擺出姿勢,而貝弗莉則埋頭研究她的舞步。如此一來,雖然她們倆身高差不多,但看起來戴安娜要高一些。他聽見母親提出把她知道的一切都教給貝弗莉,可是,當貝弗莉問那些究竟是什麼時,母親卻突然離開,說那什麼都不是。如果留聲機上傳來《青澀初戀》或吉爾伯特·奧蘇利文的一首歌,貝弗莉就會緊貼着他的母親,她們倆曳着步子,在原地緩緩地轉圈圈。最後,貝弗莉會回去喝飲料,從她那頂鬆軟的帽子下瞪着眼睛。
“你真幸運,戴安娜,”她會這麼說,“你簡直是天生的美人兒。你的未來就在你的名字裏,那是通往成功的門票。如果一個姑娘叫貝弗莉,她怎麼可能成爲人物?如果她有一個古典的名字,例如戴安娜、拜倫或西摩,結果就會很不一樣。”
那個星期,貝弗莉開始借戴安娜的衣服。最初只是借一些小東西,如一雙鞣皮手套來保護她的手不被太陽曬到。然後就是越來越大的全套服裝。例如,當她將一杯黃色的飲料灑到衣服前襟上時,戴安娜會趕緊去拿一件自己的寬鬆上衣和鉛筆裙。貝弗莉問能不能借雙高跟鞋給她,因爲她不能穿雙涼鞋配那樣的裙子。她穿着所有這些東西回家了。第二天,拜倫在筆記本里彙報說,那些衣物仍然沒還回來。
“那些衣服都過時了,”貝弗莉說,“你應該買些更時髦的。”
“咱倆私下說說,”拜倫寫道,“我相信她把它們偷走了。我現在也相信她一直把那隻打火機放在自己的手提包裏。”
出去購物是貝弗莉的主意。戴安娜開車帶他們進城,把車停在百貨商店附近。當她們試穿一些搭配的套裝時,珍妮在欄杆之間晃來晃去,露茜皺着眉頭。他們在賣酒的地方停下來,買了更多的蛋酒,併爲孩子們買了一瓶櫻桃可樂。當露茜說家裏爲保護他們的牙齒而不准他們喝含糖飲料時,貝弗莉哈哈大笑起來。“你們需要更好地享受生活。”她說。兩個女人穿着她們的土耳其式長衫在露臺上走來走去。看着她們,就像望着同一樣東西切成了對比鮮明的兩半:戴安娜一頭金髮,身材苗條,體態優雅;貝弗莉一頭黑髮,營養不良,總體來說,更呆滯一些。
午餐後,拜倫給他的母親和貝弗莉端來檸檬汁,打斷了她們的交談。他聽得出,那很重要,因爲他的母親和貝弗莉的頭靠得那麼近,戴安娜的滿頭金髮就像是從貝弗莉烏黑的分發線上長出來的。貝弗莉正在給他的母親抹指甲油。當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地毯時,她們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從托盤上取下兩個玻璃杯,把它們放在杯墊上。這時,他聽見母親說:“那時我當然沒愛上他,我只是以爲自己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