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那條裙子很襯你 (第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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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我在我的海上花園旁碰到過一個哲學博士。風把海帶飄旗刮散了,我正把它們重新掛上去。“這地方被你弄得真不錯,”我的客人探過牆頭說,“整個花園都是你自己佈置的嗎?”是的,我告訴他。花了好多好多年,但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我們開始聊天,他和我。我打理花園時,他遞給我名片,跟我講了一點他自己的事。
我已經習慣有陌生人停留了。海邊花園的消息傳開後,開始有訪客把他們的車停在高爾夫球場,走濱海小路過來。他們拿着照相機來。通常他們回訪時會帶幾件鐵製品給我當風鈴,或者從他們自家的花園帶來幾株插條。儘管我的初衷是過離羣索居的生活,但一度,我家確實是當地的一處景點,與鄧斯坦伯城堡7步道、高爾夫球場和冰淇淋車齊名。“你一定在這裏待了很久。”哲學博士說。
“是的。”我告訴他。從抵達這裏的第一個早晨開始,之後的每一天我都待在這裏。
“你從沒離開過?”
“有時我沿着海岸一日遊。但我的海上花園裏總有東西需要照料。我無法丟棄它。”
我往回指向我的海灘小屋。這地方在夏天時狀態最好,那個下午,它的木頭板條閃閃發亮,就好像它們刷的不是瀝青而是鍍上了金。光線暗下來後,海灘小屋投下的影子越來越長,等到日落時,影子幾乎碰到我的海上花園了。晚上,那些石頭都在月光下發光,有時我撿起它們,都能摸到、聞到它們抓住的陽光。
我對哲學博士解釋道,我第一次偶然發現海灘小屋時,它就是一堆廢墟。懸崖上也有其他海灘小屋,但這一棟已經很久沒人住過。當然沒有花園的影子,只有成片的荊棘、羊齒和蕁麻。我不能在那上頭安家,人人都警告我,那裏太冷清,太偏僻。我熬不過冬天的,他們說,沒有人在恩布爾頓灣的上頭過冬。我回答說,那正是我想買下的原因。爲了一個人在冷風和嚴寒裏生活。
我花了一整年的時間讓我的海灘小屋變得能住人,動手建造花園則可以說是偶然。我本來是在想辦法從蕁麻地中清出一條路來,因爲有些地方,它們長得已經有我的肩膀高。我發現蕁麻下面都是岩石,於是開始壘起它們,只是爲了把它們堆成一堆。等到一天結束,我已經累得筋疲力盡,骨頭髮軟,皮膚被蕁麻扎得沒了知覺,於是我倒頭就睡。我很平靜地躺着,只有下方海水猛拍岩石的聲音,還有風聲。我會說,頭一次,這聲音不再像是我需要與之搏鬥的東西。我一覺睡到天亮,沒有做夢也沒有哭。直到第二天早晨,我端着一杯茶出門看海,卻注意到了成堆的石塊,有的灰,有的深藍,這讓我突然意識到,我堆出了一座假山。
於是我更加興致盎然。我開始仔細考慮石頭的形狀和大小。我的假山讓我忙碌起來,就連下起大雨,眼睛也睜不開時都不曾停歇,就連我的手因爲長瘡和割傷而皮開肉綻都不曾停歇。我給哲學博士展示我後來的作品:石池,蜿蜒小路,貝殼花壇,人像,風鈴,還有修剪成型的金雀花,太陽照耀它們時,聞起來有椰子的味道。牆和木樁大門是最後一起加上的。是我用一根根的漂流木板搭出來的。
我打造海上花園,是爲了贖罪,爲我對愛過的一個男人犯下的可怕錯誤,我說。有時你得處理好你的痛苦,否則它就會吞沒你。我試着說出你的名字,還有戴維的名字,但淚水已經溢出我的眼睛。總是這樣。我總是沒法講完整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