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蟬之夏 (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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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歷過的那些有關畢業的夏天,大概你也和我一樣經歷過: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碩士。分離感從初中開始浮現,很多同學畢業之後會去城市裏打工,後來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最鄭重其事的那個夏天是高中,我們每個人都趴在別人花花綠綠的留言冊上奮力寫上幾千字的畢業留言,借來照相機去縣城的公園裏拍照並互相贈送。我們一一惜別並相約再見,然而後來我們沒有再見過。
這個夏天,南京的梅雨來得較遲。寢室裏住着我們三個女生,雖然原因不一,但結果相同——學院正式答辯日期是五月二十日到五月三十日,而我們則全部推遲了答辯日期。已經到六月,別的同學都已答辯完畢,專心感受“畢業”這件事情,而我還陷在論文寫作的最後泥淖裏,每晚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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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室友每天去專業教室寫論文,而我窩在宿舍裏寫。每天我在潮溼的空氣裏醒來時,她們都已經出門。我蓬頭垢面地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開始寫。我的書桌在寢室裏朝南的陽臺端頭,兩面都是窗戶,一邊對着隔壁寢室的空調機位,一邊則是天空,大晴天的時候就會覺得很熱,還好那是一段漫長的陰雨季節。過一會兒小灰貓就會爬到桌子上,在電腦附近轉來轉去。它是五月初我從南京博物院附近撿來的,剛來的時候還是一個月大的樣子,因爲忙着寫畢業論文,我也一直沒有找領養它的人。它忙着從我的杯子裏喝水,踩鍵盤,去窗外的空調機位上轉轉,看看我養的多肉植物,然後就趴在鍵盤的一角開始打呼嚕。
去見導師是最不情願的事情。並沒有什麼陰錯陽差,但我的導師確實是學院自動分配給我的。研一寒假我在家,得知學生與導師互選結果已出,就登錄到學院網站去看。我選的那個老師沒有選我,而我則被分到沒有一個人願意選的現在這位導師那裏。
這位導師的方向是一項很冷門的建築物理技術研究。最初她就要求我的論文必須寫這個方向,而其他的就不要考慮了。後來在這個方向上,我努力地找到一個自己還算有些興趣的題目,於是就這樣一路寫了下來。
一月份開始動筆,前面還比較順利。一直到三月份寫完第三章。後來自己身上發生了很多事情,論文幾乎沒有進展。四月份由於論文需要實地測量一些數據,來來回回去了蘇州兩次,待了半個月。然而生活裏永遠有更大的變故等着你。在那樣的情況下,論文進度也一再被拖延了好久。再後來,論文要用到幾款節能與採光計算軟件,我對這些東西向來沒有絲毫興趣,也不得不硬着頭皮開始學。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五月初,然而關於計算機模擬這一章節如何也計算不出“應該正確”的數據。沒有數據,論文也沒有辦法寫下去,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地在軟件計算裏耗着。
那些夜晚是明亮的。月亮會從窗外左邊升起,後來消失在對面的樓房後面。梅雨讓月光朦朧又潮溼。風扇把深夜的潮氣捲起,讓人覺得涼。有天晚上我還在寫,室友早已睡着。凌晨三點,啪的一聲過後,一切平靜下來,只有電腦屏幕閃着幽幽的藍白光。想想,應該是宿舍的電用完了。我於是坐在那兒看窗外,昏暗的平靜裏只有眼前一輪快落山的月亮。
每天傍晚我都會出門去食堂買西瓜。食堂地下一層有水果店,門口堆着小山似的西瓜,切開來賣,賣得很快。我每天買六分之一的西瓜,賣瓜的女生熟練地在塑料袋裏篤篤篤地把它切成一塊又一塊。紅色的西瓜給人帶來夏天的滿足感。然而梅雨時節天氣陰涼,我常常會有秋天已經到來的錯覺,其實大概只是因爲夏天還未真正開始。我甚至記不起那時候是否有蟬聲。有時候我也買荔枝,然後踩着雨水回來,人字拖把泥巴與水吧嗒吧嗒甩得沾滿一腳一腿。
其他的樂趣也在傍晚。買西瓜之前我會先去學校裏喂兩處的貓。一隻灰黑色虎斑紋的長毛大貓,在圖書館邊的桂花樹下住着。後來我發現它生了好幾只小貓,有幾隻虎斑紋的,還有一隻全黑的。另外一處在數學樓下,一隻三種花紋的母貓帶着三隻小貓:一隻全身是白的,唯獨尾巴是黑色的,一隻黑色虎斑紋,一隻黑白相間的牛奶色。我把貓糧倒在它們的盆子裏,再去旁邊的數學樓裏接點乾淨的水,在旁邊坐一會兒,就拍拍屁股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