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蟬之夏 (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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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好,我是MG2136001號。”開頭是這麼說的,鄭重其事得好像是爲很久遠的歲月準備一樣。
還說了什麼,我忘記了,大概也是美好祝願:“祝你們人生美滿,平安喜樂。”再後來他們去KTV,我和室友回去接着寫論文。
本科畢業的時候,也有散夥飯。全班同學都聚在一起,去的不是學校后街平時常去的小館子,而是再貴一點的飯店。在亮黃色的燈光下,菜好像體面了些,這些要畢業的人好像也體面了些,這混沌的大學生涯,似乎也因爲這結局,在這一刻體面了些。
人都來了,平時矜持的、冷豔的、只顧玩遊戲的、鬧失蹤的,都出現了。後來喝多了,有人躺在門口的花壇裏打滾,又哭又鬧。晚上我們走到湘江邊上,躁熱的江風吹過來,我坐在那裏看他們在馬路邊哭鬧,小心翼翼地隱形,不說一句話。
那一年,我因爲大學期間幾乎沒有好好上過一門課,畢業的時候學分尚未修滿,延遲畢業。
寢室北邊的走廊裏總是有人在收拾行李。巨大的紙板箱,一個個尚未打開,整齊地靠着牆壁。要丟掉的衣櫃、鞋架都被擡出來。每天我開着門通風,走廊裏的聲音都傳進來。透明膠帶被撕開的聲音似乎一直沒有斷過——“刺啦,刺啦。”打包好的箱子有些就堆在走廊裏,等着快遞員過來取走。後來人越來越少,再後來,只剩下一條空蕩的走廊和幾個被丟掉的空的布衣櫃。走廊裏的白灰抹面有些地方脫落了,露出灰色的水泥,偶有小紙片在地上飛。空蕩蕩的。小灰貓會跑到走廊上,從衣櫃上的破洞鑽進去,躲起來往外面看。
六月末尾的時候我終於答辯並順利通過。答辯結束後,還是按照導師的意見進行了一週的修改,不然我的論文得不到她的簽字,還是無法畢業。她的口頭禪是有底氣的。這麼長時間裏,耗在一件完全不喜歡並且覺得是一件非常不可信的事情上,讓人十分懷疑自己的價值。有時候我疑心此後的人生裏此類事件會一再而來,如果總是這樣委曲求全做不喜歡的事情,那麼也許是時候改變自己的性格了。
我的論文終於完成修改,最後的道別卻十分倉促。雖然我需要道別的只有校園裏那幾只貓而已。那天我跑來跑去到各個行政處蓋章、歸檔。去圖書館繳清所有因延時還書而產生的欠款。三年來我第一次進入北大樓,是爲了給自己的畢業證蓋上校長的章。我當然沒有看到校長,校長的章並不是校長自己來蓋。大樓裏面的保安很客氣。眼看下午的時間不夠,我已快趕不上預定的火車,還是一路跑去金潤髮買了貓罐頭,然後一一送去。打開罐頭就走,甚至連照片都沒有時間再拍一張,然而這樣微不足道的告別方式也不過是聊以自慰。
之後,我趕去火車站,在火車開動之前踏進了車廂,去做很多人在畢業之後工作之前都會做的一件事情:以爲很重大的很有儀式感的一場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