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狗的人 (第5/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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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下來,陳懇備受打擊,一條狗也沒找到,連丟狗的事都很少遇見。用北京人的說法來形容,他此時已經魔怔了,不找到一隻走失的寵物狗,就睡不好覺,喫不下飯,整個人都縮小了一圈。從後面看,跟狗差不多了。恰逢此時,命運又對其施以無情的痛打——公司搬家了。從北四環,搬到東六環開外的宋莊畫家村,老員工走了一半,來了幾個生瓜蛋子撐場面,公司看上去支撐不了多久了。最主要的問題是,這裏是農村,遍地都是狗,家家都養狗,但沒有一條尋狗啓事,因爲他們對於丟狗這件事習以爲常。村裏倒是有一些藝術家和企業家,他們養了些好狗,但不怎麼丟。
陳懇蹲在路邊看各種各樣的狗時,心裏一陣一陣翻湧着情感的波濤,眼前一層一層疊放着自己編排的畫面:狗羣之中忽有一條與自己正在找的狗相似,衝過去揪住耳朵,對着手裏的尋狗啓事一看,唉,真是嘿!遂拿出手機呼叫狗主人。俄頃,主人來了,抱住愛犬涕淚交流,陳懇就跟着一起哭。哭罷起身,主人照例拿出酬金,陳懇照例推辭,因爲他要的不是錢。
他要的是一種像毒品一樣有成癮性的特定場面。
秋天裏,公司來了個客人,長髮飄逸,須撒前胸,十分有仙風道骨,看樣子就知道是個畫家。這人開了輛破桑塔納,車裏坐着條怪狗,一開始陳懇看見那狗,沒看明白它怎麼待着呢。因爲公司到處堆放着畫布,不讓帶狗進去,畫家下了車,把狗留在了車裏,窗戶留了一道縫給它換氣。
畫家走了以後,陳懇湊近了車窗,透過玻璃看那條怪狗。
天哪,這是一條無可名狀的狗。這竟然是一條哈士奇和臘腸的串兒。
這條狗的體型很像長二捆火箭。這麼說還是不夠形象,但陳懇自己也想不出別的詞兒來形容它了。它的腦袋是小一號的哈士奇腦袋,三火藍眼,褐色鼻子粉舌頭。身上短毛如鼠,光滑似錦,末梢一條欠揍的小尾巴,跟豬尾巴有幾分相似,搖來搖去。陳懇看傻了。
“這他媽的,”他嘆道,“真是藝術家的傑作。”
他趴在車窗上跟狗說話,一邊說,一邊想象着那位仙風道骨的畫家是怎樣精心培育出這麼一條怪胎,並全身心地愛着它的。其場面大概是:畫家一手持試管,一手持燒瓶,將一些粉紅色黏稠液體混合後,搖一搖,倒進一個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瀝青鍋裏,很快就有一條狗低吼着從裏面掛着滿身的黏液爬出來了。
陳懇轉而又想到他最常想的場面上去——這狗如果丟了,藝術家得多着急!接着,本偵探一個箭步趕上前去,拍拍他的肩,瀟灑地說道:“不要慌,狗我已經幫你找到了。”然後再附上一句“辮子很帥”。想着想着,陳懇覺得這些事情好像已經發生了,又好像沒有發生。他進入了一種精神遊離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