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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愈加的悽清。一輪殘月高懸於天際,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散發着病態般的慘白光芒,將整座洛陽城籠罩在一片清冷的銀輝之中。零星的雲絮在月光中游走,時而遮住月輪,讓大地陷入更深的黑暗,彷彿在預示着即將發生的血腥之事。寒風嗚咽着掠過洛陽城的街巷,捲起無數枯黃的落葉,在空中打着旋兒,如同無數遊魂在低聲哀泣,爲這座古城即將到來的劇變而悲慟。
靖王別館內,一盞青銅龍紋燈在風中搖曳,燈芯不時發出"噼啪"的輕響,火光跳動間將斑駁的影子投射在寬敞的廳堂之上。那些影子時而扭曲、時而舒展,在檐角掛着的風鈴聲中彷彿在演繹一場無聲的皮影戲。鏤空銅爐中的檀香緩緩升騰,白色的煙霧在空中勾勒出玄奧的圖案,與深秋的寒意交織在一起,更添幾分肅殺之意。古樸的紅木桌案上,一杯上好的君山銀針正散發着淡淡的清香,卻無人去理會。
東方虯立於廳中,身形挺拔如青松,一身玄色勁裝勾勒出他那健碩的身軀,更顯英武不凡。他的胸膛隨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顯示出內心的焦慮。那雙總是平靜如水的眸子此刻閃爍着罕見的憂色,深邃的目光在堂中衆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高座之上的靖王身上。火光映照下,他那張剛毅的面容愈發顯得凝重,喉結微動,聲音低沉而急切:"王爺,葉凌霄恐怕要對劉孟動手。"
靖王原本閉目養神的雙眼猛然睜開,眸中精光爆射,如同兩道利劍直刺雲霄。他修長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指節因爲用力而微微發白。緩緩放下手中描金青花瓷茶盞時,盞底與黑檀木案几相觸,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廳堂內格外刺耳,如同一記重錘,砸碎了夜的寧靜,也砸碎了靖王心中的那一絲僥倖。
"此話當真?"靖王俊朗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案几的雕花邊緣,指腹感受着那粗糙而細膩的紋路,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一股不詳的預感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些深藏在暗處的祕密,那些耗費無數心血才佈下的大局,難道就要這樣毀於一旦?多日的佈局若是因此付之東流,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真相恐怕就要永遠沉睡了。
東方虯單膝跪地,鎧甲與青石板相觸,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他雙手抱拳,神情肅然:"王守英遭頓覺宗高手重創,中了那噬心劍氣,生死未卜。以葉凌霄重情重義的性子,此去必然是要找劉孟報仇。屬下派人打探,他已經在趕往府尹府的路上。"說這話時,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欽佩,又隱含着幾分擔憂。雖然他對葉凌霄的武功和品性都極爲認可,但對方畢竟年輕氣盛,一旦真的釀成大禍,後果不堪設想。
靖王猛地站起身來,身上的墨藍色龍紋錦袍在燭光下閃爍着森森寒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從他周身散發開來,連空氣都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他的聲音裏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帶領暗影衛前往府尹府,務必要阻止葉凌霄!"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劉孟絕不能死,他還有太多祕密沒有吐露。"最後半句話說得極輕,卻字字千鈞。
"喏!"東方虯領命而起,身形如電,瞬間消失在廳堂之中。玄色的衣袂在月光下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如同一隻振翅高飛的夜鷹。他的身影迅速隱入夜色,只留下一串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庭院中久久迴盪。
靖王重新坐回案前,眉頭深深皺起。他端起面前早已涼透的茶盞,輕輕啜了一口,任由那股苦澀在口中蔓延。今夜過後,這座城市恐怕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