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冊 第四章 昨來猶帶冰霜顏 (第1/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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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情都沒有,一切都是幻覺。
自從那天過後,羅中夏總是這麼安慰自己。他最後終於成功地把腦袋埋在沙子裏,這也算是他的特技之一。羅中夏是那種容易放下心中執念、能輕易說服自己相信並沒什麼大不了的人,有什麼煩惱都能立刻拋諸腦後,不再理會。
這種個性,儒家稱之爲“豁達”,佛家稱之爲“通透”,道家稱之爲“清虛”,而民間則俗稱爲“沒心沒肺”。
接下來的幾日,鄭和與鞠式耕沒再找過他,生活過得波瀾不興。羅中夏一如既往地逃課睡懶覺,一如既往地玩遊戲,一如既往地在熄燈後跟宿舍的兄弟們從校花的新男朋友侃到國籍政治。長椿舊貨店的事,就如同夢幻泡影一般慢慢在記憶裏淡忘,羅中夏的心思,也很快被另外一件更爲重要的事情所佔據。
華夏大學的足球隊輸了,而且是在校際聯賽中輸給了師範大學隊。
華夏與師範向來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兩邊都是既生瑜,何生亮。如果說牛津與劍橋是以划船來定勝負的話,那麼華夏與師範就是以足球來論高低的。所以華夏大學足球隊的敗北,不啻一記狠狠扇在華夏莘莘學子臉上的耳光。按照賽程,下一輪是華夏大學在客場挑戰師範大學,憋了一口惡氣的學生們摩拳擦掌,打算在這場比賽中挽回面子,好好羞辱一下那些氣焰囂張的師範生。
羅中夏就是在這種羣情激憤的氣氛中被宿舍的人叫上,以啦啦隊隊員的身份開赴師範大學,以壯聲勢。
自古以來,跨校足球比賽都是以火藥味開始,以鬥毆結束,這一場也不例外。上半場雙方尚且還踢得中規中矩,到了下半場,黑腳黑手全浮出掩飾的水面,小動作變成了大動作,大動作變成了粗暴衝撞,粗暴衝撞變成了打架,打架變成了打羣架。最後整個球場上亂成了一鍋粥,兩邊的隊員和支持者都面紅耳赤地揮灑着青春與活力,紙杯、石塊、板凳腿和叫罵聲飛得到處都是。
羅中夏的一位前輩說過:“打架的理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打架的地點。”華夏大學這一次犯了兵家大忌,危兵輕進,到了人家主場還主動挑釁。開始的時候,華夏大學還尚能跟師大對抗,後來師大學生越湧越多,演變成了一面倒的追擊戰,華夏大學的人四散而逃,而師大的人則在校園裏到處巡視,誰看起來像是華夏大學的學生就會被痛打一頓。
羅中夏其實並不擅長打架,原本只想大概打個照面就撤,沒想到局勢會越演越烈。他和其他啦啦隊員很快被人羣衝散。面對着周圍一片“抓華夏的,往死裏揍”的喊聲,羅中夏慌不擇路,跌跌撞撞從球場一路往外逃。有好幾個師大學生看見了羅中夏的身影,立刻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