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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也真會涮人!武功練的是手腳沒練腦袋。”黑蛋說着向後邊招了招手,“書呆子你們仨老弟咋走這麼慢,好像沒喫飽飯!快點哇!”
“書呆子”拿着一把鐮刀,提着一個沉甸甸的黑陶水罐,“玉米纓”、“馬後炮”各扛着一把桑叉,“玉米纓”手裏還掂着一塊兒磨刀石,他們氣喘吁吁地小跑跟了上來。
“書呆子”要乾的事兒是掠蔢不到的角角落落,他就得用鐮刀把麥子割下,這活兒輕鬆好乾。
“玉米纓”、“馬後炮”要乾的活兒,是用桑叉把蔢下的麥子裝車,這活兒不太輕鬆。
他們這是協同作業聯合收割,事先幾個好兄弟商量好的。先收割荷花兒寨北地的那一畝兩分麥子,再收割文山家的一畝麥子和黑蛋寨西的那半畝沙土地裏稀稀拉拉的麥子。黃河灘的麥子只有三家,“馬後炮”家、“悶兒雷”家和“玉米纓”家,三家合起來也就是三畝多地。“書呆子”和“臭蒿”家沒種麥子,他們種的是經濟作物藥材。這幾家除了黑蛋和荷花兒家是祖上留下的土地,其餘都是租種的王大財主的土地。
文山大哥沒來,是因爲文山大嫂因天氣炎熱病了,他得請醫熬藥照顧老婆。黑蛋他們也就把文山家的一畝麥子包了。
王大財主家一溜兒好幾輛肥油油的大騾子拉的麥車,車上前後左右裝着排擋,麥子堆得高高的,馭手在麥車的左邊手裏舉着鞭子吆喝着牲口,滿頭大汗喘息着與騾子在賽跑。滿當當的麥車從黑蛋他們身邊一晃而過,車後揚起一陣兒黃色的土塵。這些馭手都是汪家僱的長工或短工,有的是外村的或外地的。
這些麥車的後邊,往往跟隨着一羣八九十來歲的男女小孩兒,他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大多都沒錢上學讀書,他們的家庭大多數都沒有田地,有點兒田地也是租種王大財主家的,租種的一星半點兒田地收穫的糧食,除了向政府交皇糧、向王家交租子,剩下的往往不夠全家人的口糧,所以窮人家的孩子把糧食看得十分金貴。這些孩子有的揹着簍子,有的拐着籃子,爭搶拾撿麥車上掉下的麥子。有的膽大孩子就偷偷從麥車上拽麥子,拽下一些麥子這些孩子就哄搶一陣兒。趕車的漢子睜隻眼閉隻眼、看到只當沒看到。有時看到把大捆的麥子從車上拽了下來,就會向空中“啪”地甩一個響鞭,向孩子們吆喝一聲:“都離遠點兒!別叫車子翻了砸着啊!”
趕車的漢子也有逞能傲氣的,其中一個馭手在麥車經過黑蛋身邊時“啪”地甩了一個響鞭,亮着嗓門兒張揚地吆喝道:“要喫新麥饅頭啦!”
“你鞭子差點兒掃着老子……”黑蛋望着趕車的背影罵了一句,麥車迅即跑出了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