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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用說,撿最貴的,你要多長時間?”
“半個小時,或者更久,我會打電話給你,能不能修好到時候就知道了。”
陳涵拎着破電話,離開重案隊辦公室。夏木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
牆上的掛鐘顯示,現在是下午四點,刑警隊的人都在外面爲了案件奔波,尋找線索,出勘現場,去看守所提審,見目擊證人,或是排查走訪嫌疑人等等。有案子的時候,辦公室裏白天通常見不到人,一直到深夜時分,纔會逐漸地熱鬧起來,探員們滿身疲憊回來,一邊喫着泡麪喝着茶水,一邊交流着各自負責的案子。由於冷小兵點名讓夏木跟着他實習,所以別組的案件他一般都不參與,只是在一旁旁聽,偶爾發發言。今天晨會的時候,一共彙報了兩起案件,一起詐騙導致的自殺案,流水線上班的小青年在網上學所謂的“把妹課”,PUA女大學生,導致女學生割腕自殺;另一起是某外企高管被患有精神疾病的妻子殺害,案發之後,妻子拿着兇器走到距離小區一百米的警務站投案自首。這兩起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鑿,警方很容易就弄清楚了其中的來龍去脈,但從另一個層面講,這又是兩起復雜的案件,因爲這兩個案子都被媒體熱切關注,上了熱搜,有人稱之爲“當代社會痛點”,家庭主婦的自我犧牲問題,女權意識覺醒問題,男女平等問題再次被人們熱議,同時也給警方的調查帶來了很大的壓力。從警方角度,第一起案件中所謂的“詐騙”和“自殺”都是在“自由戀愛”的前提下發生的,嫌疑人並無任何非法拘禁,強迫,勒索的行爲,一切都是女方被PUA之後自願付出。雖然從道德層面實施PUA的渣男應當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男方從一開始就可能心懷惡意,甚至是被純粹的邪惡本性所驅動,但從法律層面而言,他卻沒有實施任何犯罪行爲,不構成犯罪。輿論風向和警方所掌握的事實之間有一條巨大的無法彌合的鴻溝。案件好查,人心難服,未來等待着警方的將是一次輿論的巨浪。第二個妻子殺夫案恰恰相反,嫌疑人殺人之後自首的舉動,被小區攝像頭和路邊行人全都拍了下來,並被好事者傳到了網上。嫌疑人對自己的所作所爲供認不諱,物證,兇器,口供,兇手以及案發現場,構成了一條牢不可破的證據鏈。問題的核心在於,嫌疑人的犯罪動機。警方在進一步深入調查案件的時候發現嫌疑人在長達二十年的婚姻之中一直遭到丈夫的虐待。這種虐待,不是通常意義上暴力毆打,而是精神侮辱,丈夫通過不斷的貶低妻子的價值,摧毀她的精神世界,讓她感覺自己一文不值,最終導致妻子精神崩潰,失控,用剪刀刺殺了丈夫。好事者根據視頻上的內容,將嫌疑人描述爲殺人不眨眼的“惡女”,呼籲判其死刑,而警隊內部卻對嫌疑人心生同情,並且試圖幫嫌疑人做精神鑑定,以減輕其刑罰,避免她被判處死刑。
事實冰冷如鐵,動機卻苦澀幽暗。人心是世界上最複雜的現場,當人們懷着同情心一步步走入一個人內心世界的時候,所有真相都會脫離事實的本來面目,呈現出另外一種意味,好的可能是壞的,壞的也可能是好的。沾滿鮮血的犯罪者可能純良無暇,而無辜正直的人卻卑劣無恥。陽光刺眼,烏雲壓頂,兩者皆不可賞。但烏雲遮住陽光,變成一朵鑲金邊的雲,便具有了田園牧歌般的美好。
同情心正是鑲了金邊的雲和詩歌,將人們帶回到牧歌悠長的時代。
此時,冷小兵正沉浸在這樣的田園牧歌裏。這是他和沈雨談話的第五天。
自從那天晚上,他把自己掌握的線索一一講給沈雨聽,並勸說她幫忙回憶往事之後,他就掉入了一個他未曾意識到的陷阱裏。
他們在白川市第一中學的校園裏散步,學生們正在上晚自習,因此校園並裏沒什麼人,教學樓裏燈火通明,學生們正在悶頭做題,無數個筆尖滑過紙張的聲音彙集成一種低沉的嗡鳴,彷彿一片被風拂動的麥田,麥穗碰着麥穗,沙沙作響。他們正在談論1998年11月13日、14日兩天發生的事兒,爲了能夠幫沈雨更準確的回憶起將近二十年前的舊事,冷小兵提議還原現場——並非只有案件需要還原,記憶中的每一件事都需要還原。他運用審訊時常用的手段,一點點誘導着沈雨描述出案發那兩天的細節。
“那兩天天氣都很好,白天十二度左右,晚上有點冷,五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