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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知道的。”
老顧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眯着眼睛打盹,懷裏抱着個U型枕。腳步聲從走廊一頭傳來,他猛然驚醒,U幸枕跌落在地,悄無聲息地滾到了角落。骨瓷一樣白色的臉,穿過黑色的隧道,走到了法醫室門口,身後跟着冷小兵。她來了,站在他們面前,看着法醫室的招牌,一臉的疑惑。說是疑惑,卻也不是。法醫室三個字就是最直白的答案,只有死人才會來的地方。沈雨臉上的神情很絕望。那絕望讓她更加透明,彷彿稍稍吹口氣,她便會破碎滿地。
老顧過去推開了門,動作輕柔無聲,彷彿一隻老貓,躡手躡腳邁入墓地。
法醫室裏空蕩蕩的,加了一夜班,老顧把實習生和助理都趕回了宿舍,獨自等待。
不鏽鋼解剖臺的正對面放着一張桌子,頂上懸着一盞無影燈,這場景讓沈雨想起了醫院。她有點恍惚,就彷彿她不在法醫室,而是在病牀前照顧剛剛做完手術的父親。老顧神獸按下按鈕,無影燈亮了起來。桌上擺着一件東西,東西上罩着白布。一塵不染的白色,讓人不忍破壞。冷小兵和老顧閃到了一邊,望着沈雨。她蒼白的皮膚跟白色的布融爲一體,分不出層次,辨不出棱角,只有手在扯動布的時候,嘩啦啦盪漾開的白色暈輪,像直視太陽一樣令人眩暈。伊卡洛斯靠近太陽的時候,蠟和羽毛做成的翅膀融化了,他見到了死亡。沈雨也見到了死亡。
膠泥雕刻出來的瀋海洋跟沈雨電腦屏幕上的父親一模一樣,嘴角眉眼,臉型輪廓,無一不同,冷小兵甚至懷疑老顧事先拿到了瀋海洋的照片,照着照片一點點捏出了這張臉。老顧看透了他的想法,苦笑着搖了搖頭。
幾秒鐘,還是幾分鐘,時間停止不動了,直至一聲嚎叫從沈雨的喉嚨裏發了出來。
死神控制了她的身體,剝奪了她的情感,將她扔在荒野裏,令她變成了一隻野獸。
冷小兵和老顧站在一旁,沒有過去安慰和勸說,語言失去了意義,只有耐心等待。
綿延不絕的痛苦從她腹腔裏湧出來,經過氣管,擠出喉嚨,充溢在除了眼睛之外的每一個角落。眼淚從表達痛苦的版圖中消失了,眼睛變成了兩個絕望而虛空的黑洞。痛苦像質量過大的黑洞,吸走了一切。她的身體,她的重量,她的靈魂與存在,照射在她身上的光,全都被痛苦的黑洞吞噬了。她消失在了原地,聲音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