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卡門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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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士頓中心廣場的一家報刊亭前,一張波士頓芭蕾舞團的海報說不久後舞團將有兩場演出,一是來自俄羅斯芭蕾舞團的《天鵝湖》,一是波士頓芭蕾舞團自己創作的《卡門》。
幾年前曾在天津看過來自俄羅斯的《天鵝湖》,驚歎於俄羅斯那個芭蕾的國度。而聽說波士頓芭蕾舞團的時間更早,記得那還是改革開放初期,伴隨着小澤征爾指揮的波士頓交響樂團來華演出,不久後波士頓芭蕾舞團也來到了中國。忘記了那一次演出的劇目,但曾在黑白電視上觀看過這場演出卻記憶猶新。於是毫不猶豫就選擇了《卡門》,而我們爲此而付出的代價是,只能放棄掉那晚波士頓紅襪隊和紐約楊基隊的棒球比賽了。這對於某些球迷來說也許會痛徹心扉,但對於我們,本來芭蕾舞就是我的最愛。
因爲“文革”,芭蕾成爲我那個時代唯一的夢想,也是我在那個年代所唯一追求的。儘管那時學跳芭蕾的範本只有《白毛女》和《紅色娘子軍》,但舞蹈的動作和表現的方式應該和真正的芭蕾大同小異,只是被加進去了革命的內容罷了。所以我們能在《女戰士舞》中看到《大天鵝》和《小天鵝》的影子,甚至連舞步都是一樣的,不同的是演員的服裝和道具,譬如天鵝們手中是愛神的箭,而覺醒女奴們高舉的,只能是造反的紅纓和大刀。那時候能做到足尖旋轉、“倒踢紫金冠”也並非容易,但我在那個激越的時期卻始終孜孜以求。後來隨着四季流轉青春不再芭蕾,也漸漸棄我而去,但那種芭蕾的感覺卻成爲了永恆,永遠積澱在了我的身體和意識中,留給今後不盡的歲月。
選擇波士頓芭蕾舞團是爲了改革初期的那一次藝術的邂逅,而《卡門》又是一個心目中永恆的故事。這是一個被梅里美講述得堪稱經典的寓言式故事,無論用何種方式,也無論講過多少遍似乎都不會過時。所以纔會有無數的藝術門類不厭其煩地重述《卡門》,那些歌劇、舞劇、電影、話劇,甚至一遍又一遍地。
於是在那個陰鬱的黃昏我們來到那家叫做THEWANGTHEATRE的劇場。這座輝煌的劇院所以叫“WANG”,是因爲當年投資興建這家劇院的主人姓王。這位畢生艱苦卓絕的王姓華人發明了最早的計算機,因此賺了很多的錢,也因此解決了很多人的就業。後來他便在繼續發財致富的同時投資波士頓藝術,最終將這座命名爲THEWANGTHEATRE的絢麗劇院永恆地送給了波士頓芭蕾舞團,足見華人在波士頓曾怎樣地輝煌。從此波士頓芭蕾舞團搬進了THEWANGTHEATRE,在這裏排練演出,推出一幕幕嶄新的芭蕾舞劇目,令世人矚目。
這個晚上的《卡門》是首演。所以觀衆們不僅盛裝前來,言語間還帶着某種難抑的興奮與激動,因爲大家都不知即將看到的是一出怎樣的芭蕾。儘管人們對《卡門》的故事已經耳熟能詳,但卻誰都不知道這部剛剛創作出來的舞劇會做出怎樣的闡釋。所以人們纔會格外期待,那種因期待而表現出來的過分的熱情。
如果不是波士頓五月的晚上依舊很冷,不知道太太小姐們會穿出怎樣暴露的衣裙。儘管傍晚時分已是冷風習習,來到THEWANGTHEATRE的女人們還是很低的衣領,袒胸露背。即或爲了抵禦風寒而穿上外套,但只要一走進劇場就會立刻脫下,急不可耐地展示出她們精心選擇的晚會服裝。在美國,特別是在劇院這樣的場合,女人們總是最大限度地裸露自己,這似乎已經成爲了一種傳統。於是到處是大半個乳房凸現在外的胸膛,滿眼是整個後背搖來擺去的身體。她們在劇院的大廳中風情萬種,顧盼神飛,和迎面走來的男人近距離地接觸,也不管他們的目光是不是盯着自己的身體,或許她們覺得被盯着也是榮耀的,否則將身體裸露出來又是爲什麼呢?這時候她們都化着很濃的晚妝,身上散發出那種代表着身份的香水氣息。她們或者還要買上一杯咖啡,或者一杯酒,哪怕開演之前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喝完。
老爺先生們自然也不會放過這爭奇鬥豔的機會,只是哪怕渾身解數,他們也只有西裝這一種表現莊重的方式。在女人的花枝招展面前他們自然失色,於是領帶便成了他們唯一可以躍躍欲試的招牌,還有油光鋥亮的髮型,以及男人的,那氣宇軒昂的神態。更有甚者,一些矯揉造作的男人穿來了他們的燕尾服,以示他們對這場演出重視到了怎樣的程度。或者他們這樣做並不是爲了服裝上的標新立異,而只是爲了表現他們對芭蕾、對《卡門》的一種深深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