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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話已不消說,家裏還有一個什麼都不曉得的妹妹,逝者已矣,該怎麼跟活着的人交代,或許纔是眼下最爲煩難的一件事。
這一夜,註定會最難熬,周少川把牀讓給了向榮,自己則在沙發上窩了一宿,睜着眼,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他想自己尚且如此,更何況躺在裏屋的向榮?這一整晚,向榮的表現都太過冷靜了,冷靜得讓人佩服,也讓人感到後怕,周少川一直相信向榮是個極爲理智的人,不難勘破生老病死這一關,但向國強並非壽終正寢,死亡來得太突然,說句不好聽的,這般離世,已不亞於橫死了。
相比之下,向欣的反應就正常多了,小丫頭哭得稀里嘩啦,在之後的追悼會上泣不成聲,幾度抱着向國強的遺體不肯撒手,向榮拉了幾次拉不開,也不捨得太用力,最後,還是廠裏的幾位女同事連拽帶抱地把她帶到後邊安撫了半天,周少川當時就在向榮身旁,眼見他只是在哀樂響起時,下頜顫抖了一陣,跟着抽了下鼻子,就忙着答對向工單位裏的領導、同事去了,直到人羣漸漸散去,周少川又聽見有人在低聲感慨,說幸虧向工養了個能幹懂事的兒子,年紀雖不大,全程卻鎮定冷靜,一個人把追悼會全辦下來了,沒讓廠辦的人操一點心。
他那是沒有辦法吧,彼時周少川在心裏這樣想,這幾天他一直陪在向榮身邊,聽從他指揮,幫忙做着那些他從前半點都不懂得做的事,感覺向榮彷彿很投入地在張羅,可等到一閒下來,他整個人的眼神又都是空的,不過幾天而已,臉已經瘦了一大圈——一頓飯喫不下二兩面又豈能不瘦呢?那眼底的鬱青太明顯了,愈發襯出他慘淡的面色——完全是在強撐。
及至下葬完畢,麻煩卻又找上了門。
包括向工同事在內的兩死一傷家屬各自找了律師,向肇事方索要民事賠償,這本是天經地義、無可厚非的,別說向榮了,連周少川都一早想到了,他找了一位有名的律師,就對方提出的賠償金額做了諮詢,得出的結論是都在合理範圍內,即使打官司,法院支持的概率也很大,如果不想浪費一筆開庭費,不如儘早接受調解。
三筆賠償,加起來要一百多萬了,這對於很多家庭來說或許不是個事,但向榮理了一遍家庭財務狀況,知道無論如何湊不出這個數來。
於是能想到的辦法就只有賣房。
從律所出來回到大院門口,他徑直去了臨近的房產中介公司,彷彿多耽擱一秒,他就會因爲捨不得而改主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