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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鳳未可能對她的同學,也就是揹着手洋洋得意的男同學有些不滿,何必呢?即使是得了個便宜,即使是運氣好,當初學了機械加工專業,分到了打眼機車間,而且還有幸開上了全廠第一臺數控機牀,那也沒必要揹着手,耀武揚威呀。切,臭顯擺。她撅起來的兩片嘴脣,這時候卻像一朵刺玫瑰,想說幾句諷刺的話,一出口卻變成了:“楊輝,待會,有個鑄造車間的人,也是咱們技校同學,來找郭國柱,如果你見了,告他一下。”說着話,她並未停步。開數控機牀的楊輝架子十足地問:“郭國柱?嗷你叫郭國柱?我想起來了,嗨自從畢業後,就沒見過面,都忘了。”他對着郭國柱一陣怪笑。他怪笑的時候,使勁盯着郭國柱一身的粗帆布工作服看了幾眼。不知道他的幾眼打量,是不是出於輕蔑,反正讓人不舒服。
郭國柱呵呵笑到:“沒事沒事,麻煩你了,如果遇見俺們同學武英強———武英強,你見了也認識,可能一下想不起來名字。但是見了面肯定認識。謝謝啊。”
甄鳳未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不高不低地甩了一句:“不用謝他,謝啥?都是同學。”她的表情一瞬時變得有點嚴肅,而且是有點可怕,更有點可笑。完全沒有了剛纔在車間門口見面時的燦爛樣子,也不像和熊二波在一起的有一點點嫵媚放浪的樣子。郭國柱又呵呵笑了。他心想,甄鳳未原來是這麼個性格,真有意思。有時候單純可笑的要命,有時候卻會現出嫉惡如仇的面容。原來真的不太瞭解。
他一點也不怪守着加工中心的男同學。剛纔楊輝的冷眼,他並沒有放在心裏。他回頭看着同樣呵呵笑着的徐利,擠擠眼睛。徐利乾脆大笑了。
郭國柱可能笑得有點忘乎所以了,冷不丁問一句:“呀,你師傅在哪兒了,還不到?”說罷,有點後悔自己的唐突。心裏罵自己,這他媽的是咋了,光顧羨慕人家機加工了,自己的事別耽擱了。
“馬上就到,那不?”甄鳳未優雅地指指前面一排車牀那裏。就像一個孩子驕傲地指着一片令她驕傲的,足以會讓人驚訝地瞪起羨慕的眼珠子的新發現。其實,她此時的神情,與剛剛遇到的男同學楊輝的得意像幾乎如出一轍。她自己感覺不到而已。
前面幾臺車牀似乎有點不一樣,都靠牆,更顯得整齊劃一。每個車牀邊上,都立着一個女工。旁邊地上還放着各種亮閃閃的金屬圈或者軸。有些金屬軸小巧玲瓏的可愛,就像一堆漂亮的玩具。有些大如車輪甚至比汽車輪子還大的金屬圈,泛着鏡面般幽靜的光澤,也像平靜的湖面,一點也沒讓人覺察出它們的堅硬。
車牀發出一片嗡嗡聲,有些像小時候玩的陀螺,持續不斷卻不讓人感到煩躁。郭國柱和徐利都看得有些神往,不住地左顧右盼,嘴裏還不時地說,好傢伙我操,真夠震撼的。這時,郭國柱和徐利都忽然發現,車牀邊的牆上掛着一面紅色錦旗,錦旗不大,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如果不仔細看,給人感覺也就是一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掛在牆上的獲獎證明。但是,郭國柱突然驚呼到:“好傢伙,這不是劉胡蘭班組麼?”
徐利也看見了,用金粉字寫着“劉胡蘭班組”幾個字的錦旗,掛在一面巨大的牆上。高聳得需要仰頭望去的牆面,並不鮮亮,甚至有點像從未塗過白粉的毛坯磚牆。相映之下,顯得那面錦旗毫不起眼。“呀,今天算是開眼了,來過你們車間,可是沒見過赫赫有名的劉胡蘭班組就在這兒呢。”徐利好奇道,“你是不是劉胡蘭班組的呢?”
甄鳳未說;“我可不是,我要是劉胡蘭班組的,就高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