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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兩天,正好是個週末,甄鳳未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打到了打眼機車間電工組。有人來喊了一聲,甄鳳未去電工組,隨口問了一句:“誰來的電話呢?男的女的?”別人說:“男的。”
她心想,可能是熊二波。她有十來天沒見熊二波了。她拿起桌子上粗笨的紅色電話話筒,問到:“喂?誰呀?”
“你好,你是小甄吧,我是徐利。”
甄鳳未的第一反應,有點複雜。一是想到,是不是前天加工的那個絲桿又有問題;另一個是有點心亂,是一種說不清的心亂。其中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期待,還有一點隱隱的擔憂。實在說不清。她故作驚訝道:“嗷,你好。”她似乎對說“你好”,有點不習慣。因爲在廠裏的工人中間,很少這樣打招呼的。在車間裏,見面或接電話,一般都是“喂?幹啥去呀?”“喂,找誰了?”,就連技校同學之間也這麼互相打招呼,按說熊二波已經是顯得夠有教養的了,可習慣上,也很少說“你好”。車間裏的習慣,沒有那麼多文縐縐的講究。
徐利在電話裏平靜地說:“先謝謝你,幫了我們車間大忙。要不是及時加工好那個絲桿,這月的任務就完不成了。”徐利前面的話,顯得有些一本正經,但沒等她說話,馬上拉着腔調,像念稿子,而且口音也變了,變得有些像鑄造車間的付主任,一口晉北方言:“額代表鑄造車間全體職工,向打捏機車間的甄鳳未同志,以及她的師傅,一怪勤奮工作在車牀上三十年的郭師傅,還有打捏機車間的各位領導,工人師傅同志們,表示衷心地感謝,並致於崇高的敬意!”
甄鳳未開始還覺着莫名其妙,但馬上捧着電話大笑了。那個粗笨的電話機話筒,像一個玩具,貼在她秀氣的臉上,更襯托出臉的爽潔和聰穎。
“謝謝謝謝,只是有一點,我們這怪師傅,可一點也不怪,我們就衝着你的打捏機,也要趕緊改成採煤機,不然的話,俺們的眼睛,可就都變成捏睛了,哈哈哈,請問,徐工程師,有何指教?”
徐利在那頭心裏一熱,調皮地回答:“不敢說指教,我倒是有個問題想請你指教啊。”
“唉喲喂,我哪兒敢呢,你是雄心勃勃的大工程師,我請教你還巴不得呢。說吧,有什麼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