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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林清田看着林榮光下崗,也是跟着林榮光一起難過,畢竟那是兒子奮鬥了半輩子的地方,如今兒子已經四十七歲,論力氣早不是年輕小夥子的時候,論技術已經被時代淘汰,可是要等到六十歲才能退休,這十三年要怎麼熬?
後來,看到林躍回來,林榮光還一副頹廢的樣子,林清田就開始訓斥兒子,訓斥他不該在後輩面前這麼消極。
不管怎麼樣,林清田和林榮光都是當過兵的,更何況他們都是兵團人,什麼苦沒喫過,什麼罪沒受過?
當年他來建設芳草湖的時候,芳草湖還叫“荒草湖”,除了一片荒草荒灘,兩個水坑,什麼都沒有。可是他們什麼都不怕,困了就睡的窩子,渴了就喝水坑裏用石帆淨化過的泥巴水,餓了喫窩頭紅薯,冬天捨不得用炭,也沒有厚棉襖,凍得快死人,夏天又遇到蚊災,那蚊子大得能喫人,每個人都成了蚊子的菜,身上咬的大包小包,那蚊子有毒,咬過的地方腫好大的包,用什麼藥都不管用,只能慢慢熬,熬到天涼,蚊子活不了的時候,人身上的包才能漸漸消了……
講起過去的辛苦和艱辛,林清田安慰林榮光:“現在全國都在下崗分流,你下崗的事情已經鐵板釘釘誰都改變不了,與其捂着被子里長籲短嘆,還不如鼓起志氣,想想接下來該幹什麼,不管怎麼樣,不能在阿躍面前都沒有個做父親的樣子!”
林榮光哭鬧,抱怨道:“爸,我們的苦不一樣!你們那個時候再苦再難喫的是公交飯,老了有退休工資,既有目標又有保障,可是我現在算什麼?年過半百還要到外面闖蕩打工,能不能掙到錢交社保,老了能不能順利退休都不知道……”
父子倆正說着,林躍從外面回來。
林躍昨晚聽了盧俊晨的話,一大清早就起來去了廠辦,想找喬志遠好好了解情況,哪知喬志遠已經離開芳草湖了,只能和廠長又聊了聊,從他那裏又拿了些昨天沒拿全的宣傳資料。
回來的時候正好聽到爺爺和父親的對話,林躍搬了個凳子坐下來,看向林清田忍不住問:“爺爺,您和我爸兩代人奮鬥了幾十年纔有芳草湖的今天,可是現在的芳草湖怎麼就留不下人呢?年輕人讀書回來找不到工作要到外面打工,我爸這樣的中老年人也要背井離鄉去外面打工,外面競爭那麼激烈,他們只能幹最辛苦的活才能賺一點點錢,咱芳草湖就養不活人了嗎?咱芳草湖咋就成今天這樣了呢?”
林清田和林榮光一愣,林躍的問題,他們從來沒有思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