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斯的風險係數 (第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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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中鼠活得畏畏縮縮,窩窩囊囊,要進不進,要退不退,喫着臭不可當的糞便,還要擔心被人撲殺,被野狗撕咬……
倉中鼠卻可以生活在如山的粟米之中,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一隻只喫得腦滿腸肥,嬉戲着在米堆中快樂地交配,不必擔心有人撲殺,更不會有過路的野狗竄出來撕咬。
兩相比較,李斯不由得感慨萬分,喊出了他在這方歷史舞臺上的第一句臺詞:“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人與鼠的境遇是如此相似,每個人的能力生來是相差不大的。富貴與貧賤,全看自己是否能夠抓住機會和選擇環境。如果位高權重,自然尊貴優雅,如果地位卑下,被人呼來喝去,最起碼的人格尊嚴也會喪失。
兩種鼠的命運讓李斯明白了一個道理—“鼠在所居,人固擇地。”李斯開始反省自己所走過的人生路。他那本來如荒原般死寂了二十多年的內心世界,一股熊熊的野火正以燎原之勢燃燒。他無法忍受自己如廁中鼠的命運,他要趁着年輕,努力做一隻富貴傍身、高高在上的倉中鼠,去實現一個人的人生終極目標。
他再也無法安於現狀,名利那頭怪獸已經在他的體內掀開獠牙,咆哮着發出號令。很多年後,他或許會感謝那兩隻同種不同命的老鼠,小小的老鼠成了自己的人生導師,在自己最迷茫的時刻,給自己指引了一條光明大道。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於是,李斯作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個決定:離開偏僻貧瘠的上蔡郡,到可以讓他建功立業、名垂青史的地方去。
李斯從彼時彼刻起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爲了要改變自己卑賤的命運,無論是雄心還是野心,總之他要出人頭地。李斯辭掉了糧倉管理員的小吏職務,直奔蘭陵而去,蘭陵當時屬於楚國。而李斯並不是奔着楚國國君而去,他是奔着楚國一個叫荀況的人去的。荀子,名況,偉大的思想家,原是趙國人,曾在齊國擔任過祭酒職務,後來受到楚國春申君的賞識,做了蘭陵縣令。春申君被刺殺後,他從縣令的崗位上退了下來,一直居住在蘭陵。
荀子融合了儒、法、墨、道、名、陰陽各家學說,是戰國末期一位集各家學說之大成的學者。譚嗣同說:“二千年來之學,荀學也。”梁啓超也認爲:“自秦漢以後,政治學術,皆出於荀子”。李斯拜蘭陵令荀子爲師,學習帝王之術,韓非是他的同門師弟。
當然也有人認爲李斯後來所走的人生之路,完全背離了其授業恩師荀子當初對他的教誨,有離經叛道之嫌。蘇軾說過:“荀卿明王道,述禮樂,而李斯以其學亂天下。”之所以有此一說,是因爲我們通常把荀子納入儒家行列。荀子與孔孟雖然號稱儒家“三聖”,但他們有着很大的不同。孔孟相信人性本善,而荀子恰恰相反,相信人性本惡。荀子曾經借舜之口哀嘆,人的性情啊,人的性情啊,太不美啦,還問它幹什麼呢?(《荀子?性惡》:“人之情乎!人之情乎!甚不美,又何問焉?”)這口氣中透露出他對人性的失望與惋惜。
對於我們這些普通人來說,人性本善還是本惡的話題爭論並無多少實質性的意義。不管本善還是本惡,都不妨礙我們沒心沒肺地過自己的日子。但是對於春秋戰國時期的那些思想家們而言,相信人性本善還是本惡,意義就大不同了。尤其是那些能夠有機會用自己的思想影響君王,實現改造社會的思想家,他們的思想決定了國家的政治走向,也同時決定了老百姓是活在哪一套制度裏以及他們的幸福指數,比如商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