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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第一場雪向來不可能下得太大,到了後半夜,也就慢慢停了。地上的雪沫迅速融化成水,被夜風一吹,反而愈發的冰冷。吹進巡夜士卒的大氅裏,將他們一個個凍得直打哆嗦。
已經太平了近三十年,長安城的宵禁早就不像開元初年那麼嚴格。所謂夜巡,大多情況下也是擺擺樣子而已。這麼冷的秋夜,尋常百姓才懶得從熱被窩裏爬出來在街上亂跑;而那些打着明晃晃燈籠的馬車裏邊,坐的往往又都是長安、萬年兩縣管不了的權貴,所以巡夜者們聽到車鈴聲後,大多數情況下,都選擇遠遠地避開。省得給自己找不痛快,也省得給上司惹麻煩。
雷萬春騎着一匹純黑色的駿馬,慢慢地走在長安城寂靜的街道上。憑着手中那個純銀打造的腰牌,沒有任何巡夜的士兵敢難爲他。這塊腰牌是楊玉瑤所贈,據說持此牌者即便夜半想離開長安,守城的將士都得乖乖地打開城門。雷萬春沒有刻意去試驗,但他相信這是真話。因爲他相信楊玉瑤沒有必要欺騙自己,也不會欺騙自己。
那是一個水做的女人。可以像大江大河一般洶湧澎湃,也可以像涓涓細流一樣清澈見底。只要她願意,她甚至能化作一汪寒潭,靜靜地照見你的影子。但如果她真的恨上了你,也可以隨時把你拖入深淵,硬生生地淹沒,卡斷你的呼吸。
雷萬春不是一個沒見過女人的初哥。在他人生中很長一段時間,他過的都是‘繫馬高臺,千金買笑’的瀟灑日子。做遊俠的人從不缺錢,劫別人的富,濟自己的貧,順手再給青樓女子謀個生路,乃爲最平常不過的勾當。在那段年少輕狂的歲月中,雷萬春記不得自己曾經與多少個女子把酒言歡,共謀一醉。但今天,他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從來沒遇到過楊玉瑤這樣的女人。一個熾烈如火,同時又溫柔如水的女人,讓你無意之間,便沉迷進去,從此寧願長醉不醒。
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有這種感覺。以那個女人的身份與地位,應該跟他話不投機纔對?可事實上,兩個人今晚說了很多話,說得很熱鬧。她似乎明白哪些話會讓他聽了順耳,哪些話是他的忌諱。從而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那些逆鱗,如同溫泉一般撫慰着他乾涸已久的胸口。
還是不想了吧!努力搖了搖頭,雷萬春將楊玉瑤那迷離的眼神從自己的心中趕走。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今晚的狂亂不會再有第二次。在送他出門的時候,她肯定明白。雷萬春自己心裏也明白。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爲自己徹夜不歸尋個恰當的藉口,別讓張巡那個書呆子看了笑話。
一輛頭前挑着明晃晃燈籠的馬車從身邊經過,雪水從車輪旁濺起老高。雷萬春撥了撥坐騎,儘量離得對方遠一些。大半夜還敢挑着燈籠高速疾馳的馬車裏邊,坐得肯定是位權貴,除了其中極少數幾個之外,雷萬春對這類人整體上都沒好感。
但是馬車的主人卻很不識趣。從雷萬春身邊匆匆而過後,很快又掉頭追了回來。頭前的車伕扯開嗓子,低聲喊道:“前頭可是雷大俠,能否稍停一停,我家主人想跟你說幾句話!”
“我好像不認識你家主人!”雷萬春回頭,皺着眉應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