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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是陰謀和交易的最好掩飾。第二天早晨,坦叉始羅城的百姓從自家門口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就發現城中的一切都變了模樣。
已經被天方教霸佔多年的一座座佛寺,重新打開了山門。房頂的形狀卻還沒來得及恢復原貌,數以百計的工匠們在士兵的逼迫下,將房頂周圍匆匆忙忙釘了一圈翹起的飛檐,以示蓋頭換面。曾經被當做菜市場的拜火教神廟也重新清理了出來,長滿茅草的房頂上青煙繚繞。最離譜的是幾處臨街的店鋪,窗口處掛滿了不知道從哪裏尋找來的女人衣服,長長短短,花花綠綠,讓習慣了黑白兩色的眼睛直髮痛。而平素腰裏彆着棍子,以替安拉嚴肅經義爲名,四處敲詐勒索的差役們卻對此視而不見,難得換上了一副笑臉,衝着門縫後的眼睛躬身撫胸,不斷示好。
“他們這是怎麼了?被門板夾了腦袋不成?”個別膽大者無法相信自己所見,從門口走出來,到街上舉頭張望。一看之下,嘴巴立刻張得能塞下個雞蛋。怪不得差役們都換了嘴臉,原來背後給他們撐腰者都落了難。那些打着安拉名義到處作威作福的收稅官,那些動輒就將人處以極刑的傳教曼拉,全部被綁了起來,像待宰羔羊般關入了囚車。跟在囚車後邊,卻不只是數隊滿臉惶恐的王宮護衛,還有幾百名手捧木魚的“高僧”,扯開嗓子向大夥宣佈國王陛下廢除天方教的最新決定。只是他們顯然是昨夜才臨時接受剃度的,發茬被初升的朝陽一照,立刻反射出一層扎眼的青光。
“這不是糊弄鬼麼?”有人撇着嘴暗罵。健馱羅國王,從他祖父那輩起就成了擺設,城中百姓哪個對此不心知肚明?那些橫行霸道的大食曼拉、聖徒們,有誰背後與貴族老爺們沒牽扯?可嘲弄的話只能偷偷的說,不能公然宣之於口。坦叉始羅城已經變天了不假。一夜之間,寺廟換了經文,神明換了面孔,然而坦叉始羅城掌權的那幾個大家族卻沒有變。只不過人家從“真主的最虔誠信徒”,一轉身就成了佛陀或者火神在人間的講經者,轉過來轉過去,總是走在了風雲變幻的最前列。
“鐺……”“鐺……”“鐺……”,清脆的鐘聲又響了起來,打斷人們心中的困惑。堵在城門口的巨石被士兵們一塊塊挪走,城門大開,先將幾面白葛做的旗幟挑了出去。隨後,新剃度的“高僧”們哭喪着臉,念着自己也不熟悉的經文,簇擁起一個蒼白麪孔高官,在刀劍的逼迫下走出城門。跟在他們身後,是一輛輛鏽跡斑斑的囚車。緊接着,城門“咣噹”一聲又關了起來。將城裏城外分隔爲兩個互不關聯的世界。
“投降了,他們要投降了。向唐人老爺投降了。”在城門口附近居住的百姓立刻明白了貴族老爺們在做什麼,嘴裏發出絕望的叫喊。但很快,叫喊就被附近的士兵們大聲喝止,“胡說什麼?咱們這不是投降。大相說了,這是舉義,舉義,你們懂麼?”
舉義和投降之間到底有多少差別,百姓們的確不懂。但是,所有人心裏卻慢慢又安寧了下來,旋即湧起一股如釋重負般的輕鬆。終於不用打仗了,奶奶的。再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膽的聽頭上的弩箭呼嘯聲了。貴族老爺們改信佛陀也好,改信了火神也罷,終於良心發現,沒拉着大夥一道給他們殉葬。至於唐人入城之後究竟會如何?就隨他去吧。反正城中值錢的東西早被大食人拿走了,除了性命之外,大夥不會再損失更多。
“大相說了,所有罪責,都由他一人承擔!”士兵們的吶喊聲單調而乏味,卻一遍遍重複,以圖將謊言徹底地重複成真相。“原來他命令大夥抵抗唐人老爺,是因爲天方匪教兇殘,而唐人老爺善良。如果在戰局未定之前,咱們就開城迎接唐人老爺。萬一事情發生了變故,則城中必然血流成河。而唐人老爺向來仁慈,即便咱們舉義稍晚了兩天,想必也不會過分難爲大夥。大夥別怕了,別怕了。所有罪責,大相他老人家都一個人擔下來了。不求大夥對他有多感恩,只希望今後所有人都能安守本分,太太平平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