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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奉命巡視遭蝗災各州的監察御史劉沼留在登封縣署已經不是一兩天了,但夜色之中,縣衙官舍之中來來往往的那些婢女也好,差役也罷,全都是小心翼翼,每一個人都刻意壓低了聲音,進進出出無不是躡手躡腳。就在之前,一個在縣署應奉許久的差役,便因爲一句話不對被轟了出去。儘管性命無虞,但誰都知道,此人這一二十年積攢起來的臉面人緣不但沒了,日後在縣署中也再無立錐之地!
一頓食不甘味的晚飯過後,劉沼便拂袖而去。他這一走,從縣丞主簿到兩個縣尉,全都鬆了一口大氣,見登封令崔韙之亦是面色不佳,錢少府有意活絡一下氣氛,當即輕咳一聲說道:“那杜十九也實在是太不知好歹……”
“天色不早,各位也散了吧!”不等錢少府把話說完,崔韙之便站起身來淡淡吩咐了一句,見屬官們忙不迭地行禮答應,他便徑直轉身離去。待到從剛剛待客的大廳出來,吩咐幾個婢女遠遠跟着的崔圓快步追了上來,他纔開口說道,“之前坊市那邊,那杜十九郎究竟是怎麼說的,百姓又是怎麼一個反應,你給我原原本本再說一遍,不要漏掉半個字。”
崔圓不敢怠慢,慌忙將下頭差役吳九剛剛親自去打探出來的情形一五一十又轉述了一遍。好在吳九記性極好,就連那半首詩也記得一字不差,他這一轉述之後,便只見自家郎主喃喃自語唸誦了兩遍,繼而露出了深深的惱色。
“這個劉沼,巡視各州縣,不問蝗災損青苗幾何,只問是否徵民捕蝗,捕蝗數量幾何,分明不爲蝗災事,只爲了推翻之前韓大夫那通奏疏!據他的口氣,這次姚相公彷彿還是不打算上奏蠲免受災之地的賦稅!”
這種關係重大的問題,崔圓自然不敢插嘴,只一聲不吭地隨侍在旁邊。崔韙之自然也並沒有想過區區一個從者能給出什麼建議,餘怒未消的他徑直回到了寢堂,卻極其不耐煩地屏退了要上前服侍自己寬衣的婢女,徑直就在居中的主位上盤膝坐了下來。足足過了許久,他眯起的眼睛方纔逐漸展開,隨即撩起衣裳復又站起身來,輕輕振了振袍角。
四兄崔泰之誅二張有功,六兄崔諤之誅韋氏有功,都是簡在帝心之人,如今這事情他決斷不下,只消寫一封信回去,讓他們去斟酌吧!至於那京兆杜十九惹出來的事情,衝着其和崔儉玄是同門,交情又好,他不妨小小地推上一把。
“七郎,又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