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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已去,天氣又慢慢轉寒,早晚開始出現了薄冰,漸漸地,已經快到歲暮,這一日深夜,成都江首津碼頭似乎已經睡着了,數百艘大船整齊有序地停在碼頭上,在碼頭的最西面一溜停泊着三十幾艘沙船,數百名腳伕正艱難地搬運着一隻只大箱子,每一隻木箱都需要四個腳伕挑運,儘管如此,沉重的木箱還是讓腳伕們異常喫力,他們低聲喊着號子,艱難地一步一步向沙船靠攏,在這些腳伕的兩邊,數十名體形彪壯的黑衣大漢挎刀執鞭來回走動,警惕地注視着腳伕們的一舉一動,這些木箱就是海家即將運往吐蕃的貨物,運單上寫的是茶葉,已由官府驗訖,手續一應俱全。
這時,一個即將上船的腳伕似乎腳下滑了一下,挑杆甩落,一個趔趄失去了重心,沉重的木箱立刻從繩索上滑脫,翻了幾個身,重重地摔落在堤岸上,‘轟隆!’一聲巨響,箱體被摔得四分五裂,散落出一捆捆用油紙緊裹着的條狀物體,其中一捆的油紙已經被戳破,穿出一根通體烏黑的鐵條,月光下,分外刺眼。
附近的十幾名黑衣大漢突見出事,揮動着皮鞭飛奔而來,那四個闖禍的腳伕見勢不妙,相繼翻身跳入江中,瞬間便沒了蹤影。
“出了什麼事?叫嚷什麼?”
一個相貌黑瘦的中年男人挑開簾子,從船艙裏鑽出來,他正是海瀾的心腹海九,負責此票貨物的押送,一眼便看見了散落一地的貨物,他大喫一驚,連聲吼叫道:“一幫蠢貨!還不快拿上船來。”
幾名黑衣漢子慌忙抱起貨物,幾步便跳上船,鑽進了船艙,海九見貨物被人發現,立刻命令手下沿岸搜尋那四名腳伕,但那四名腳伕彷彿象破滅的水泡,黑夜中已不見任何蹤影,再追問其他腳伕,均搖頭表示不認識那四人,海九無奈,只得加強監管,防止再次出事,他只暗暗希望那四人並沒有看清楚貨物。
“九爺,好象是大老爺來了!”
海九喫一驚,果然看見一羣黑影簇擁着一輛馬車正朝這邊開來,他急忙迎上前去,馬車停住,瘦小的海瀾緩緩下了馬車,自李清離開成都,他便又成了獨孤求敗,整日廝混在浣花溪邊的一羣老漢中,釣魚爲樂,半年前石家挑起米戰,他卻穩坐釣魚臺,如老僧入定一般不聞不問,最後只是嘴皮子動了動,便將那石家打得丟盔卸甲,似乎再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分心旁騖,但今天卻例外,他專程來到碼頭查看裝船的情況,起因是一個月前吐蕃祕密來人,要他運一批上好生鐵和軍械到吐蕃,竟下了五十萬貫的定單,金額之大,前所未有。
吐蕃最需要的便是唐朝的生鐵,但唐朝卻嚴禁生鐵出口,於是,吐蕃只能從地下渠道搞到所需的生鐵,海家便是其中一個渠道,爲此,海家在二十年前開了試劍堂,名義上是賣各種兵器,但這只是掩護,海家開辦試劍堂的真實目的卻是爲了收購併儲存生鐵,這幾年來,海家的生鐵已經積蓄了幾萬擔,全部鑄成一根根鐵條,放置在試劍堂的庫房裏,就算有人生疑,但拿不到海家的帳簿,不知道鑄造兵器的生鐵消耗,也無可奈何。
這次吐蕃派人來催要鐵器,海瀾不敢怠慢,親自上門拜訪李道復,許下五萬貫的回扣,便求得全套合法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