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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庸走進了財神廟。致庸在離雪瑛很遠的地方站住了。翠兒退出了大殿。大殿裏,兩人眼裏都閃爍着火光,雪瑛的眼裏是熾烈的歡樂的火光,致庸的眼裏卻是冰冷的痛苦的火光。四目相交,致庸立刻躲開了雪瑛的直視。雪瑛一下就感覺到了什麼,心中如被重錘撞了一下。她想控制心神,躲開大錘的重擊,但一點用也沒有,大錘毫無憐惜、一下一下向她心頭砸去。
致庸感覺到了她內心的變化,神情漸漸顯得不管不顧。雪瑛眼裏漸漸湧出淚花,隨即又倔強地拭去。致庸看她一眼,索性半轉過身去。雪瑛什麼都明白了,冷冷地抖着脣問:“聽說你今天成親?”致庸傲然道:“不錯!”
雪瑛的嘴脣抖了半天,痛苦道:“那麼說,不但幾天前你對我說的話是假的,當初你站在財神爺面前發的誓也是假的!”致庸內心的痛苦卻無法抑制,只好轉過臉去。雪瑛停了一會,終於爆發道:“你說話呀!你怎麼不說話?當初你親口對財神爺發過誓,說你一生一世,非江雪瑛不娶,難道都是假的?”她越來越激憤,聲嘶力竭道:“你是不是那時就存了心騙我?你一開始就是個騙子!喬致庸,你騙了一個愛你勝過愛自己性命的人!”致庸突然大聲道:“不,我沒有,沒有騙你!”雪瑛聲音反而降了下來,冷聲直問到他的臉上:“到了這時候,你還敢說你沒有?”
致庸慢慢地轉過臉,深深看着雪瑛。雪瑛也盯着眼前這個心愛的男人,心上的大錘停止了擊打,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內心甚至又燃起了希望,是啊是啊,他說他沒有,致庸說他沒有騙我。忽聽致庸語氣激烈道:“不錯,當初我是站在財神爺面前發下重誓,說我喬致庸今生今世非江雪瑛不娶,可那話前面還有話!”雪瑛簡直有點目瞪口呆,反問道:“什麼話?”“我當時是說,只要我中了舉人,又中了進士,就一定娶你。可我今天砹中舉人,也沒中進士,這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中舉人、進士,所以,我不能娶你!”
雪瑛驚呆了,好一陣才顫聲道:“喬致庸,你……我沒想到你很卑鄙,更沒想到你還這麼無恥!”說着她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致庸臉上。致庸一驚,捂着臉,像望一個陌生人一樣望着她:“你……你打我?”他臉上疼痛,心裏卻有一種解脫之感,旋即又被一種更強大的痛苦淹沒,無論如何,他心裏知道,他就要永遠失去這個一生中最心愛的女人了。雪瑛也被自己的動作嚇住了,愣在那裏。
致庸索性惡意地笑起來:“江雪瑛,你打我!你打得好!反正生米已經做成熟飯,不管你高興不高興,今天我都把陸家小姐娶到家去了,我還和她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你覺得我這個人卑鄙、無恥,可我卻覺得這事自己做得漂亮!陸家有銀子,可以幫我救喬家,你們家卻沒有。”他看着雪瑛驚愕痛苦的表情,繼續硬着心腸道:“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打今兒起,咱倆的事一筆勾銷了!我說完了,要走了!哈哈!哈哈!”說完他轉身就往殿門外走。
雪瑛氣得發昏,叫道:“喬致庸,你給我站住!”致庸站住卻不回頭,只覺得心頭如撕裂般痛楚,剛纔那些僞裝的怨毒已耗去了他所有的心力。雪瑛的聲音斷斷續續,忽遠忽近,時而如嚴冬飛雪般旋裹得他冰冷不堪,時而如同酷夏毒日般烤灼得他痛苦難當,也許,也許更如同空中撒落的鹽雪一樣,繁繁密密地落在他滴血的心上。他隱隱約約聽到雪瑛說她也要嫁人了,嫁到榆次東胡村的何家,她說何家比陸家的銀子更多。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答,只聽到自己嘴裏最後惡狠狠吐出兩個字:“恭喜!”忽地,他似乎又聽見雪瑛哀求他帶她走,帶她一起離開這個地方。致庸黑着臉,咬牙硬着心腸轉過身去,恍惚中他好像大聲地恥笑起她。
他恥笑她了嗎?在一陣眩暈中,雪瑛的面孔開始在他面前飄蕩,絕望的,希望的;痛苦的,歡欣的;傲然的,軟弱的;強硬的,哀懇的……致庸使勁搖着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可絲毫沒有用。
這眼神清媚如波的心愛女子,這可以讓他永遠醉下去的心愛女子,這原本要和他一起變成蝴蝶自由翱翔的心愛女子啊,雪瑛的面孔從他面前飄開,繼而在空中飄蕩,絕望的,希望的;痛苦的,歡欣的;傲然的,軟弱的;強硬的,哀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