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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郎君,截至今日,輕裝北上的三府兵馬二千四百人,已有四百三十六名兄弟戰死,傷者上千,可用的紅傷藥物早已告罄,若無法及時突圍,他們的死亡只是早晚之事,他們皆是舊曆募兵,並無新丁。”
話至此處,馬明陽那完好的左眼眼角,緩緩淌下一行清淚,他單膝跪地,沉聲道:
“郎君,我軍已被狄胡圍困三日,初時所攜乾糧可供人馬十日之用,然至此地已耗五日,斷糧之日近在眼前!憶及此前我軍受監軍催促,輕裝出戰,那閹人實乃不知兵之徒,胡攪蠻纏!後我軍被敵誘入王庭腹地,中途遭伏,援軍久候不至,數萬敵軍於我等眼前如撒豆成兵,將我部重重包圍……種種跡象表明,老夫以爲,朝中必有奸人欲陷我等於死地!”
“馬叔之語,李某豈會不明?”李昊白凝視他片刻,沉聲道,“然時至今日,歷經數起冤案,陛下對我等之忌憚,實不亞於狄胡。汝以爲我等尚有犯錯之資本乎?司馬令公、契苾大夫與吾先祖滎侯,一文兩武,輔佐光宗平定天祚之亂。外間皆道彼等封王拜相,風光無限!實則不然,彼等一生皆處於功高震主之質疑與皇室之猜忌中,所異者,契苾大夫不堪奸臣中傷,曾起兵對抗朝廷,以致晚節不保,司馬令公與吾先祖則忍辱負重,直至離世,方得解脫。”
“爲了我等家國之安寧,雖知此戰必死,然我等亦不得不戰。若我等抗命舉旗造反,我等所珍視之家人、朋友,皆將被清算殆盡。唯有我等死於此戰,彼等方能存活。”
話畢,兩人沉默良久,李昊白緩緩從腰間摸出一根烏黑鋥亮的鐵笛,橫於脣下,兩手緩緩撫上笛身的膜孔與音孔。
悠揚的笛聲像一縷輕煙,緩緩地飄蕩在如墨般漆黑的夜空中,宛如傾訴着杜鵑啼血的哀痛。這悽美的旋律似乎穿越了時間和空間,讓人感受到一種無法言喻的哀怨和悲苦。
沉悶的號角聲從四周接連響起,再次打破寂靜的夜色,隨之而來的是四面八方如驟雨般變得密集的馬蹄聲,頗有踏碎山河的氣勢。